她斩断左侧呼啸而来的箭矢,拼命促马狂奔,她一手控疆,一手应付箭支,身子在马背上翻腾跳跃。几息的时间后,她突地凝眸朝右方繁茂蒿草之处看去,她盯着草丛某处的神色好不凶狠,可那射箭人浑不在意,羽箭一枝接一枝。
马儿侧臀上中箭,痛的高高跳起来,马蹄重重落下。
又一箭,刺中马儿侧腹,马背上的公主一个措手不及,被颠的身影往前冲,差那么一点儿便要落於马蹄下。她在身子堪堪越过马头时,将脚往前伸直,后翻腾跃,又回到了马背上,只是腰间却因此中了箭。
马儿又被射了一箭。
风猎猎,马儿死命狂奔,控着疆的公主身体伏低贴着马背随着颠簸起伏,她的腰间不知是甚么穴位中了箭,让她眼前的景物以不寻常的快速迷蒙了起来。
公主奔到了射程之外。
马儿似乎不好了,奔驰的方向开始往右偏。
公主的右手握着寒光闪闪的匕首,发狂的马儿很难控制,可她只要朝马儿的脖颈狠狠一划,马儿便会停下狂奔,而她只要在马儿速度减下时朝地上一滚,便不会有坠马之险。
可这马儿,伴了她好多年岁,她有牠八年了……
八年了……
霍心在哪?她明明驶过方才两人分开的地方,怎么却没见着他?
她离开不过六、七柱香时间,他竟已经离开了!
马儿更往右偏了。
好个干脆的霍都尉,离开如此之快!
公主眼前恍惚,面上似笑非笑,手越来越抓不住马缰,她心道:马儿会引人来救,而她已失了气力,便不要取马儿性命吧……
她斩断了腰间羽箭的一头,身子滑到马腹侧,在深吸了一口气后,松开了拉着马鞍的手,抱头滚落於地。
马速太快,滚下来的她如蹴鞠一般在地上跳了几滚,便顺着地势一直往下。
「啪!」一声,她的身子打在河面上,她感觉她全身各部位都被赏了重重巴掌,打出片片火辣火辣的疼,这股疼混着伤口浸水的撕痛,让她在河面上没扑腾几下便重重沉入河中。
好疼啊。
她七岁时被父王掌掴巴掌,火辣辣的疼,让她半边脸一下子肿了起来,耳朵嗡嗡的把声音扭曲成恶鬼的呵呵笑声。
张玉凝那时还不是皇后,是贵妃。她的蔻丹艳红似血,衣裳上华丽的繁复绣纹夺目无比,绛唇一开一合,和父王说着什么。
那时她看着张贵妃的一双妩媚多情的璀璨眸子,只觉得脸上热腾,可周身却冰冷如坠寒窟,她恨声道:「张玉凝,你该……」七岁的她终究还有些蒙懂的理智,没将那句千刀万剐骂出来,只是她泪痕满面,明明不想哭,却止不住泪。
董芳仪把拨好的葡萄喂入父王口中,父王连着葡萄含住了董珍媱的指头,那个眼神……只让当时的她觉得腹中有把钩子,把她的五脏往喉咙外拉,她觉得好恶心,好恶心……她哇啦一声吐出恶心,秽物臭气薰天,可这恶心怎么吐也吐不完。
父王不耐烦地挥挥手,让宫女带她下去。
宫女拉着她的手很牢、很牢,她无法挣脱。
为什么这么恶心?
姨母和表姐赵文惠在她十岁的那一年入宫探望她,那是她生辰前的两个礼拜。
表姐拿了好些新奇的宫外事物给她,因着之前她说从未放过纸鸢,表姐便带了制作纸鸢的材料给她,教她裁纸画图做纸鸢,又教她放线收线控制纸鸢。
她很喜欢姨母与表姐,她们的声音很温暖,笑容很和善。
表姐长得很美,她知道,表姐长得很美。
表姐有未婚夫,可父王占了她,封表姐为才人。
姨父英国公求见父王,父王赏他十大板。
姨母来看她,面上皆是强颜欢笑的难色,可口中却没说出请她帮忙的话,她想,是因姨母知道,她真的无能,帮不了多少忙的吧。
那时的她知道,国公一爵与郡王并位从一品。而父王的兄弟都死绝了,靖国没亲王,国公便是最高的爵位了。父王如此举措,太离谱太让人寒心。
她再见到表姐时,已然看不出表姐从前的鲜活亮丽了,表姐只是僵硬的对她笑了笑。
那次之后,她再不敢去看表姐。
她十一岁时,表姐离世了,是难产。表姐的一生竟只有十六年。
半年后,姨母也走了。
它漏河前不久才冰融,水温冰凉,凉的让靖公主想起好多年不曾想起的往事。
这些记忆有如旧书本,纸页虽已发黄,可描述情节的字迹仍在,读起来的感受,丝毫未变……
马姑姑在她案前摆了本南朝史,并翻到了宋本纪第二,记述孝武帝的那页,马姑姑说:「你的父王,比之好多了。」
她心想,两者都弑兄都好色,只不过孝武帝较之更为无耻,这种无耻的程度差别,有何好说?
马姑姑还翻了很多页,始上有太多帝王将相是无耻之辈。
马姑姑说:「公主啊,为了你的终身大事,忍忍吧。」她知道,马姑姑想让她忍着张玉凝、忍着宫中的一切。
她忍了一段时间,受不了了,使了个计,十三岁的时候自遣出宫。
可她十四岁毁容了。她的良人在何处?
它漏河水凉薄,薄情得让她的甲胃沉重无比,冷得让她的四肢好生僵硬。
河仿佛没有底,她拼命下坠,下坠……
一道身影如惊鸿化空而过,直直跃入河面。
她那淡紫色衣裙不急不慢得顺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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