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针指向后半夜,夜风渐冷,于南望召唤侍者送了两床毯子上来,亲手帮祁蓝围上,祁蓝眼睛盯着屏幕往嘴里送酒,于南望盖毯子时与他手腕相撞,半瓶啤酒都洒在了毯子上。于南望转头叫侍者再送一床上来,侍者看着于总的脸色,硬说偌大个别墅里的床上用品都送去干洗,这会儿要盖只有枕巾了。
祁蓝心思全在激烈紧张的比赛上,根本顾不上那毯子,于南望道:“要不咱们盖一条?”祁蓝随口应了,往旁边挪了点位置出来,于南望便扯着干爽的那床毯子挤上祁蓝的躺椅。
祁蓝素来跟白还歌混睡惯了,他床上堆着各种运动服收拾不过来时便到白还歌铺上鸠占鹊巢,白还歌一没有他力气大二没有他脸皮厚,只得边骂边收容这小子,时间长了也就疲沓了。这会儿于南望钻到身旁,并不觉得有什么不习惯,反而伸臂将于南望往里揽了揽,随口道:“别掉下去了。”
于南望没吭声,靠着祁蓝伸开腿,展开毯子将两人裹住,只见拳台上鲁伊兹连着给了帕克一顿重拳,打得帕克贴在围栏上摇摇欲坠,场外观众大声尖叫,尖叫声中帕克奋起反击,鲁伊兹臂展是个弱项,不得不搂抱夹臂防御。帕克接连几次攻击都打不中要害,在外围转着恐吓对手,鲁伊兹憋着找了个机会一拳击中帕克面部,打得帕克一个趔趄,鲁伊兹冲上来再挥拳时,帕克却找准他空门狠狠给了两记重拳。一记左勾拳打在鼻梁上,一记下勾拳打在下颏上,鲁伊兹连连后退,鼻血喷涌而出。顿时全场雷动,掌声暴起,观众大声鼓噪,一名年轻女观众见摄像机晃过来,一把扯开身上t恤,露出一对浑圆胸部给镜头,引得解说员一阵惊叹,说话都结巴了。
祁蓝自然是大叫出声,满面惊喜,快乐无比。于南望有样学样,也是高高举起双臂,与祁蓝面对面张嘴呐喊,兴之所至,如队友版紧紧拥抱在一处,祁蓝拍着于南望的肩背,于南望捶着祁蓝的前胸,两人大笑大叫,欢庆帕克赢得胜利。楼下侍者惊愕地向上抬头,只看见顶楼上屏幕蓝光闪烁,听见彩声雷动,以及万年冰山脸的于总和那个警察长一声短一声的狂笑与欢呼,侍者们面面相觑,只觉得自从那警察进门,于总画风突变得不可思议,真不知那警察有何法术。
两人开了啤酒互碰,各自干了一瓶。看到此处,只当是大势所趋,尘埃落定,帕克必胜,哪晓得一算点数,鲁伊兹还以微弱优势领先。祁蓝捂着脸一声哀嚎,于南望也是唉声叹气,把毯子蒙在头上说不肯再看,祁蓝往外拽他,他反而将脸埋在祁蓝胸前,搂着祁蓝的腰死活不肯出来。
祁蓝拽不脱他,无奈一笑,只得任于南望耍赖,自己又开一瓶啤酒喝,看最后到底花落谁家,最后这一分钟帕克又以主动姿态赢得一点点数,与鲁伊兹拉平。按两人在比赛中表现,竟然一时间难决胜负。台上裁判与另外两名裁判商议片刻,不得不判平局,两人另排时间再战。
祁蓝喝掉最后一口啤酒,推推于南望道:“平局了,出来吧。”
于南望却没动,祁蓝笑道:“装死啊?不就是看个比赛,不知道以为给你看鬼片呢。哎,你平时看恐怖片不?”一边说一边揭起毯子,却发现于南望靠在他胸前,不知何时已经睡着了。
估计于南望是累狠了,钻在黑暗温暖的地方稍一停便睡了过去。祁蓝关了投影,想叫他起来下去睡,可是于南望半个面庞埋在自己胸口,睡得全无知觉,呼吸悠长,浓密的睫毛轻颤,嘴唇偶尔轻轻啜动一下,睡颜恬静如幼童。
想想这人不时流露出的真性情,祁蓝不忍心叫他,看那条淋湿的毯子也还在旁边茶几下堆着,轻轻伸臂拽过来,把打湿的那边卷在里面,干爽的一面卷在外头垫在自己身后,慢慢推动按钮将按摩椅放得更平些,就由着于南望半蜷在自己胸口,也合上眼,恍恍惚惚地就在夜空下睡了。
第23章
祁蓝醒来时发现自己还在星空下睡着,身上盖了两条毯子,于南望没在身边。东方天色已经见淡,西边冷月将沉未沉。他迷迷糊糊坐起来搓脸,犹豫要不要下楼找个屋子继续睡,风里却隐隐传来于南望的声音,声音很低,压着嗓子压着气,压着一肚子情绪,像是在和什么人争吵,又不能吵。
于南望这样的人,还需要吵架?祁蓝踢开毯子站起来往前走了几步,远远看见玻璃门半张着,于南望蜷缩着身子靠在玻璃门外的墙角打电话,头向一侧抵在墙上,蹙着眉,微微闭着眼,嘴向两边咧着,有一个将哭未哭的表情悬在那里,脸颊上的肌肉直哆嗦。停几秒钟,对手机说几句,嘴唇开合的速度很快,咬牙切齿,明显是极度不愉快的交谈。
祁蓝往前走了两步,他本来不想听墙角,可是于南望的表情让他感到紧张。那是一种从眼神里蔓延出的绝望,像两只深黑的茶盏盛不住房檐上的滴水渐渐四溢,越来越多,越来越快。于南望在不说话的时候就咬着下唇,一排洁白的牙齿深深咬进去,咬得下唇泛着青白,脸色比嘴唇更青白。明明只是早秋,他却抖得像瑟瑟北风中枝头的黄叶。
祁蓝往前走了一步,站到了玻璃门旁边,于南望闭着眼并未发现他,此时激烈的交谈已经结束,祁蓝只听他低声恳求道:“一个月,就一个月。”
“我只要一个月。真的,求您,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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