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小鬟拿来新鞋新袜,杜清明换了,此时已是夜深,三人便告辞离去。他们踏出弦歌馆,忽听秦筝声起,弹的是一曲相思调,缠绵幽怨,教人不由得不伤心落泪,秦筝音色本就凄清,弹这样的曲子,又是这样的心境,连欧阳宸都受不住,道:“师兄,杜大哥,我们快些走,再不走我就要嚎啕大哭了。”
三人渐渐走远,杜清明道:“卢兄,欧阳小兄弟,明日我要回去了,咱们後会有期。”
卢良道:“杜兄这麽快就要走?”
杜清明道:“离开久了,心里有些挂念。我想带一件文房玩器,不知去哪里比较好?”
卢良想了想,道:“这些麽,文昌巷有许多。明日我陪杜兄去买。”
杜清明道:“卢兄平时繁忙,这些小事就不必劳烦卢兄了。”
卢良也不再坚持,三人在一处街口道了别。杜清明回了客栈,躺在床上,心中反复思量:“听樱娘说那些事,我半点也不开心,若是别人的fēng_liú韵事呢?卢堂主的、林堂主的,又或者莫兄的,我一定听得津津有味。我……也喜欢师父麽?喜欢?不喜欢?……我不知道,可别人同他亲近,我不乐意。”
第二日清晨,杜清明早早起来结了房钱,问路找到文昌巷,他在小铺子里挑来拣去,选中一件石榴砚滴,这瓷器烧制得十分精巧,色泽鲜亮嫣红,望上去如同鲜果一般,旁边弯弯地生出一朵石榴花来,又可搁笔。
回程距凤凰楼不远时候,杜清明在道上遇到莫宁,招呼道:“莫兄,好巧!今日有事,失陪了,莫兄恕罪!”
莫宁奇道:“你这麽急匆匆的,要做什麽?”
说话间两人已擦身而过,杜清明顾不得勒马,回身抱拳道:“莫兄,我有些事情,改天咱们再聊!”
当日下午,杜清明便到了凤凰楼。此时已是暮春时候,桃花落尽了,憔悴地堆在凤凰楼前那几乎望不到尽头的石阶上,海棠开得正豔,杜清明牵著马从花树下走过,心中顿生亲切之感,十分愉快。
此时凤玄不在卧房,杜清明拂了拂头上身上的海棠花瓣,将那石榴砚滴放在窗下书案上,见琴上蒙了薄薄一层灰尘,似是许久不调弄,便取了桑叶擦拭琴弦。他归置妥当了,觉得有些累,便歪在凤玄床上歇一会儿。小红恰好走了进来,惊呼道:“少主,你回来了?”
杜清明冲她一笑,道:“师父在哪里?”
小红道:“楼主在後院里。”看他一眼,犹豫道,“少主,楼主同别人在一块儿。”
杜清明道:“谁?卢堂主?”
小红摇头。
杜清明道:“那就是林堂主?不然还有谁。”
小红道:“我不认得,是个姑娘,模样好看得很。”
杜清明脑子里轰的一响,想不到他离开凤凰楼不足两个月,凤玄竟然又养了一个。
杜清明当即窜到後院去,果然见凤玄与一名女子在树下饮茶聊天,两人动作虽规规矩矩,眼神却黏腻腻的,那女子美丽飒爽,一见而知是个利害干脆之人,与樱娘相比,另有一番风情。看向凤玄的一双水杏眼里带些娇嗔幽怨。只是不像姑娘,看她穿著发式,全然是少妇打扮。杜清明不由得咬牙,心道:“这……这个……生熟不忌的混蛋!”
这时凤玄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杜清明,仿佛吃了一惊,道:“这就回来了?”
杜清明在心中默默道:“不然明年回来吃我师弟师妹的满月酒麽?”他自然不敢说出来,上前行礼道:“师父。”
凤玄点了点头,微笑道:“既然回来了,那就见一见吧。这位是丰隆商号的当家。”
杜清明听说过孟氏丰隆商号的名头,端的是富可敌国,当家的乃是孟老爷子的掌上明珠,娶了个入赘夫婿,自然没有改姓氏。便行了个礼,道:“孟夫人。”
那孟夫人随便点了点头,道:“凤……凤楼主,我还有话对你说。”
杜清明心道要叫凤郎便叫,反正早已听到过,难道稀罕再多这一声麽?
凤玄道:“清明,你先去吧。”
杜清明道:“是。”他心里不舒服,眼珠一转,取出那荷包递给凤玄,道,“师父,我在广陵遇到一个女子,名叫樱娘,她托我将这荷包带回来。她还求我带一句话给师父,只盼与君能再共奏一曲,等一辈子也不会怨悔。”
凤玄还没开口,那孟夫人看到荷包,跺了跺脚,扭头便走。凤玄将那荷包放进袖子里,看著杜清明皱一皱眉,道:“你去吧。”转身匆匆去追那孟夫人。
杜清明怔在原地,被凤玄那一眼刺得满心冰冷疼痛,他在凤凰楼这许多年,凤玄从没用这样的眼神看他。
那日凤玄捡回来的不止杜清明,还有一只小猫。那小猫也是在野外没人要的,雨天缩在一堆枯树叶里发抖,吃了凤玄的两只虾饺,一路蹒跚跟著。凤玄看它实在可怜,将两只小东西一起带回去。
也不知是不是同病相怜,或是凤凰楼里没其他玩伴,杜清明对那只猫很是喜欢,常常拉著凤玄袖子,要他陪自己给小猫洗澡。那小猫全身漆黑,只有四爪是白的,有个名目叫做乌云踏雪,凤玄便给它取名小云。
一年六月时节,难得小雨淅淅沥沥,一只麻雀沾湿了羽毛,在庭院里蹦蹦跳跳,扑棱著翅膀怎麽也飞不高。猫原本天性厌水,小云见了这鸟,顿时瞪圆了眼睛,四只爪子连同下巴紧贴著地面,柔软的身体动来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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