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秒钟之后赫伯特·沃恩施泰因却以仰面朝天的姿势躺在灰尘翻腾的地板上,而在他上方,朱利安·雷蒙按着他的胳膊,斯蒂芬·布留蒙特罗斯特用毛巾堵住他的嘴。
“对不起,沃恩施泰因先生。”斯蒂芬说,“非常抱歉,我们也不想这么做。但我们不这样的话,你恐怕就不会说实话。所以,你瞧,我们并不打算绑架你或者伤害你,对你的钱也不感兴趣,我们只是想问你一些问题,而只要你老实回答,我们可以保证对我们听到的一切都守口如瓶。如果你对此表示同意的话,就麻烦你点点头。”
赫伯特恶狠狠地瞪着他们,脑袋一动不动。
“哦,既然这样。”朱利安开口道,“先生,别以为我们拿你没办法。我和斯蒂芬很清楚你在商业竞争中有欺诈行为,虽然那些合同没有任何法律问题,但那些极低的价格、那些明显倾向性的条款,恐怕都是伯努斯·莫拉托夫操纵的结果吧。比如你对于雪松山丘旅店的收购。啊,请别这样瞪着我。如果你同意,就请点头。很好,很好,就是这样。”
他们放开了赫伯特,他坐起来,拍掉身上的灰尘,目光在两个人身上来回游走。“你们的勇敢真是值得钦佩啊。”他怨恨地说。
“这不算什么。”朱利安说,“或者你认为把搀了安眠药的威士忌交给值班的服务员也是勇敢的一种表现。”
赫伯特冷笑起来。“好吧。你们想知道什么?既然你们已经知道伯努斯·莫拉托夫这个人。”
“这还用问?”斯蒂芬说,“我们想知道伯努斯为什么要把人逼疯,他的行为里有很多仍然让我们不明白;他有什么样的计划,涉及的范围有多大——如果有可能我们希望能警告那些处于危险中的人;你在他的计划中又处于什么样的位置。希望你能老实地告诉我们。”
“计划?”赫伯特想到自己刚刚和伯努斯的对话,嘴角扭曲了。“他是个疯子。”
“不。”朱利安按住他的肩膀,低头盯着他。“我和斯蒂芬都和伯努斯有过接触,他的行为很奇怪,但他的思想既深邃又黑暗,尽管他有自己独特的逻辑,但并不是无法探究的。你和他的接触比我们更多,你知道的也应该更多。”
赫伯特嗤笑地哼了一声。“他很有思想,很有逻辑。但正是如此他才是个可怕的疯子!你们以为研究他会得到什么?某所大学或者机构的赞扬吗?还是那些被你们告知他们就要死去的人的感激?你们这些只知道真相的人,从来都是冷酷地盯着别人的痛苦!我们不要真相,那有什么意义!让我们在活着的时候能拥有一些温暖而不是冷冰冰的东西吧!”
朱利安松开他按着赫伯特肩膀的手,直起身,把双臂抱在胸前,他黑色的眼睛看着面前充满憎恨的脸庞。“世界上有一种人,他们宁肯知道冷酷的真相,也不愿信奉让人开心的无稽之谈。我和斯蒂芬,我们不愿意在欺骗中活着,我们从不认为自己是世界的主人或者是生命的主宰。真相可能确实冷酷和让人绝望,无知无识地生活在伊甸园里也确实幸福,但这种幸福正是我们脆弱的表现。我们不可能永远停留在虚假的梦幻里面。把你知道的告诉我们,赫伯特。”
“你说我是懦夫?!”赫伯特冲他咆哮着。
“我认为你只是缺乏勇气。”
坐在地板上的人发出一阵可怕的笑声,双手抓着自己的脸。“勇气?我都要死了……勇气?我的勇气能带给我什么?”朱利安和斯蒂芬惊讶地看着他,但赫伯特突然冲他们吼叫起来,“你们不是想知道真相吗?!我能告诉你们的太少了!去找康斯坦斯·玛尔梅!快去找她!她比我知道的更多!她是关键!快去!”
“那个女画家?!”斯蒂芬大叫着。
“就是她!你们还不快去?在疑惑什么!我不想骗你们!”他用双手推着那两个人。
朱利安看着赫伯特那狂乱而焦急的目光,那双眼睛又深又怕人,大得像一堵墙,一道巨浪,带着不容分说的意志。朱利安下定决心,拉起斯蒂芬的手冲出房门。在房间里,赫伯特倒下去,大汗淋漓的身躯贴着地板,他的眼睛看着天花板上积累的尘网,露出疲倦的笑容。
“但愿他们还来得及……”
第十八章 k
由于它在他身上所留下的恶,它已经被打死,并受到了诅咒。
——马丁·路德《lt;加拉太书gt;注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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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春藤干枯的褐色枝条钩住了倚在墙边的朱利安的衣袖,他伸手拨开,却在瞬间惊诧起来。他认出了这常春藤,时光突然变慢,如水滴挂在叶片尖端轻轻晃动不肯落下。
这株常春藤曾在春季伸展出纵横交错的嫩绿叶片,曾在夕阳下被映成满墙红色火焰,曾在黑夜里变身为拱起身子展开翼膜的蝙蝠。它那像手掌中血管一样的叶脉在微风中抖动,远处穿着亚麻拽地裙的姑娘伸手感受植物的凉意,你一看到她,就脱口而出:“她真美。她将不久于人世。”;美丽人影涟漪般散去,一队身着黑甲胄骑黑马的骑士飞驰而过,几片破碎的绿叶在他们身后的旋风中飞舞,你的眼睛跟随他们远去,耳朵里已经听见老人的哀嚎和婴儿的啼哭;橙红色火焰在黑夜里加深,可怜的克拉拉·盖斯勒或米海利·佩尔格的ròu_tǐ在火焰中焦黑发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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