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载予被他捏得生痛,略有几分虚弱地道:“臣当年……深在悲痛之中,也许乱归责咎了,也未可知。但如今,臣已知道,陛下要废掉一个人,法子很多,本不须用迫人服毒之法。而冷静想想,当时洛王还未死,除掉我的父亲,于局势也并无益。所以如今是真的毫无怀疑了。”
王上的语气略松缓了些。“既然如此,你还恨我什么。”
“回王上,那本不是恨,只是畏惧。”
王上顿了一顿。“畏惧?”他松开扶着黄载予的手。
黄载予默然地垂下头,面有疲惫之色。
王上向后倚靠椅背,双手轻拢于身前。
“你父亲身负谋逆重罪而死,朕以国朝亟需用人之际,将你株连罪名除去,免你全家死罪。不追其余人等出逃之责。你难以服孝丁忧,朕甚为体谅,也因思及你心内未免有恨,三年来,并未做什么非分要求。你妹妹入宫就该侍寝,朕怜你只剩这一至亲,对她没有不爱护的时候。而对于爱卿你,只是分内招寝几次,怎就惹得你畏惧了?”
黄载予无言道:“王上……”
王上一手捂住胸口。“朕本以为你有心结。思虑许久,特意令你妹妹入宫,设法解开这心结。原来这也是无用之策。算了吧,朕已计穷。从此后,朕不再招你侍寝就是。今夜虽然折腾这半天,你还是回去吧。”
黄载予默然站起身。“既然如此……”
王上身姿未动,只挑眉注视着他的起身。“走了?”
黄载予心中咯噔一下,苦笑一声,欠了欠身。“臣还是不走为是。”
☆、第 16 章
这样的夜像是很好,好的叫人仿佛有了甜蜜的错觉。
黄载予在这里过夜的日子依稀不算少了。只不过忆起第一次的困窘,难堪之情还是会涌上心头。
而如今宠爱似的亲昵又叫他有些坐立难安,王上又不比他年长或年老。
这就愈发叫人难以习惯。
叫他留下来后,王上就圈着他的肩膀,说睡罢。
为了避免误会圣意,免不得要反复确认一遍。竟真的是睡觉。黄载予满腹狐疑,规规矩矩躺下来。
这竟然还不算什么。
王上也随着他睡下之后,合上被子,勾了勾他的胳膊。
满是唏嘘叹了口气,道:“这样倒好。以往想要和你睡在一处,前面简直要累死个人。”
黄载予听了这句,好像被一道炸雷劈在天灵盖,雷的不轻。幸得他为人行事,还是多少沉稳。于是老老实实躺在王上身旁,纹丝未动。
黄载予很难形容此刻的心情。若非要总结的话,那简直就好像是自己之前的份,都是被白睡了的。
王上的口吻又轻松了些,他说道:“反正也睡不着,那我们来谈天好么。”
王上说:“黄爱卿,其实以前的事,一直只是我对你的考验。”
宫人们来将烛火撤去了,扯上里外的纱帘。
二人肩并着肩,靠的很近。王上淡然地道:“你知道朕,其实为人一向很宽和。以前那些事,老实说,出了那些事,还能像朕这样将你留下来,在朝中为官的,很少见。”
黄载予在黑暗里应了一声。
王上又说:“你救驾虽是有功。但非但不能大义灭亲,反而恳求朕留你爹的性命。尽管朕能够念在功劳,不顾常理答应你这个求请,但别人怎么想?想必你也很清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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