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现在斯科特面临的生活上的艰难都称不上艰难。真正的艰难来自于思维。
服从是军人的天职,纪律是一切的保障。身为一个士兵,只需要服从,不需要思考,立正敬礼外加一句“是,长官”然后照着去做就可以了。
等眼睛一闭,一睁,来到了内战前的美国南方,斯科特发现自己从执行者变成了决策者,他不得不逼着很久没运转、快要生锈了的大脑活动起来。动脑是个苦差事。
还有,军人难免有点脾气暴躁,斯科特在与人打交道、与大海打交道的过程中,慢慢收敛了自己的脾气,磨平了自己的棱角。他不是脾气变好了,斯科特仍然会被激怒,可他已经清楚地知道为那些东西浪费火气是没有意义的,他学会了控制。
以及……改掉五点半起床、九点半上^床的严谨作风还真费了他一番功夫。
斯科特参加过无数军事演习,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战争。
总之,一部血淋淋的奋斗史啊。救世主不是那么好当的,哪怕只是拯救一家人,也是无比坎坷。
假如没有发生战争,新婚夫妇至少要花一个礼拜在县里四处走动应酬,可现在,不再有聚会,也没有新婚旅行了。骑兵连在出发前加紧训练和准备,每次训练在县府背后的空地上演习,演练着想象中的骑兵动作,马蹄扬起大片尘埃,挥舞着从客厅墙上摘下来的、祖辈的独立战争时期用过的马刀,手里使用的是打松鼠用的长杆枪——首批移民翻过阿勒根尼山脉的时候还是新的;有人用的是打死过不少印第安人的前装枪,那是在开发佐治亚的时候用过的;还有一八一二年墨西哥战争中用过的骑兵手枪……更多的,是斯科特新提供的,英国造的最新式步枪。
每次训练总是在琼斯博罗的酒吧结束,在争吵、嬉笑、喝酒、打架里结束、。
斯科特坐在琼斯博罗的酒吧里,身边有一个熟客——瑞特。自从两人建立了合作伙伴关系后,他们就变得时常通气,甚至比塔尔顿家的孪生兄弟还要形影不离。
斯科特不抽烟,可是很容易忍受浓重的烟草气味;斯科特平日也不喝酒,不过有一次与阿希礼拼酒,两个人最后都躺倒在桌子底下不省人事——要知道,阿希礼一个人就能把塔尔顿家四个兄弟全都喝趴下。
在酒吧这种灯红酒绿的地方,斯科特都没有丝毫懒散。他浑身的肌肉全都紧张着,没有多余的语言,没有多余的动作,但每个动作又那么敏捷麻利、富有节奏感。眉宇间淡淡的没有表情,眼睛深处的警惕和戒备却潜意识地不肯放松。
瑞特现在最大的乐趣,就是让那张面无表情的漂亮面孔染上怒意,将这个一本正经的小家伙惹火。
骑兵连的小伙子们是不是又要喝醉闹事,打架斗殴了?女人们是不是都在忙着编织、缝纫,种更多棉花和玉米,养更多猪牛羊?他敲打着高脚杯,淡淡地开口说:“古中国有一句诗,形容战争的诗——可怜无定河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丈夫早已在战争中化作了白骨,而妻子却毫不知情,时常在梦中与丈夫相会。”
“是啊,长年音讯杳然,人早已变成河边的枯骨,不知被埋在何处,妻子却还在梦境之中盼他早日归来团聚。灾难和不幸降临到身上,不但毫不觉察,反而满怀着热切美好的希望。”瑞特饮下一杯酒,一饮而尽,一滴不剩,眉头锁在一起,口吻却是冷嘲热讽、愤世嫉俗的,“任何对战争的狂热,到了这句诗面前,都是那样苍白无力。”
整个南方都沉浸在激情里,小伙子们只受过简单的训练,装备也不完整,却个个兴致勃勃,大呼小叫,仿佛要去吃野餐。婚后两星期,阿希礼和骑兵连出发了,查尔斯也加入了骑兵连,后来他变得能说会道了,振振有词地说,在骑兵连里,可以与阿希礼相互照顾。斯科特见状也就答应下来,顺便塞给他们一些应急药品,让他们的妻子缝在一个口袋里贴身带着。
“查尔斯,无论你参加骑兵连的借口有多么正当,我还是要说,你居然忍心抛下甜美的新婚妻子参战去,真是个不合格的丈夫。”斯科特双手叉腰,摆出很权威的姿势。
一瞬间,查尔斯巧克力般的大眼睛里充满了泪水。他嗫嚅着说不出话来,最后下定了决心,对斯科特说:“我保证,不出一个月,就打败北方佬回来。为了斯佳丽,我要在战争中当一名英雄,打完仗以后,我们可以……”很显然,小伙子又陷入了他崇高的白日梦。
他脸上流露出羞怯、喜悦和绵绵情意,整个人都被点亮了,但在斯科特眼中,他就像一条摇着尾巴的长毛牧羊犬,邀功请赏,讨好地对着主人猛摇尾巴。
算了,时代造成的代沟是无法弥补的。斯科特放弃了与姐夫的沟通。
查尔斯是个天真善良的小伙子,深爱着斯佳丽,对她百依百顺。但是,因为斯佳丽从小就被家人宠在手心里,并没有感受到她的丈夫是多么爱她。再也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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