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晚上……他怕是跟谁好了一夜都不知道……天那么黑,他还特意把桌上的红烛给灭了……早知道会这么快、这么快,他定在那房里挂满了灯笼,让他瞧瞧,让他瞧瞧那天床上的是谁!
齐开抱着树哭的音都破了,白生生的脸上泪行交错,跟被车碾过似的。
正哭的撕心裂肺,圈在树上的手臂却被一股力道拉开。
齐开甚至都不用抬眼便能知道是谁,他整个僵住了,心扑通扑通直跳到喉尖尖上,脸上也烧成了一片云彩。果然下一刻,秦功开口了,“出什么事了?怎么哭成这样?”
秦功和齐开从小一处长大,在秦功跟着秦大将军出去闯荡之前,俩人吃喝一处,玩乐一处,就差睡在一处。交了秦功这个上道的朋友,在齐太傅眼中是他那草包儿子唯一做的上道的事儿。
可这么多年,秦功什么样儿的齐开都见过,单只没见过他的花儿猫样。
齐开拿袖子胡乱抹了把脸,睁着双红通通的眼睛望着秦功,“皇上给找的媳妇儿好看不?”
秦功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你上我家去过了?”
齐开低头,两手垂在身前,安静地跟只兔子似的。秦功见状,幽幽道:“媳妇儿?你当我是你,满脑子桃花?皇上找我,是为了三日后的出关一事。”
“出关?上哪儿?”
秦功看了满脸焦急的齐开一眼,“延边。”
齐开对上秦功意味深长地目光,心底一颤,慌慌张张别过眼去,呵呵干笑两声结结巴巴地解释道:“刚、刚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养的八哥走了,我这儿给它哭丧呢……”
声音越来越低,低到秦功忍不住冷笑。
哭丧?哭丧要特地先上自己府上绕一圈?作甚?拉着他一块儿哭?
秦小攻不是装糊涂,而是养肥
两人不欢而散。只是齐开没想到,这一散就散了三年。
那日河边分道扬镳后,齐开是怎么也没脸去找秦功了,就算到了秦功走那天,他齐小公子也只敢蹲在一撮铁树后,远远看着那人的飒飒英姿,骑白马,摇旗杆。
队伍走出了城门半里地,齐开还蹲在那儿,想着,下次回来喝酒,就该是在他大婚的席桌儿上了。到时该说些什么呢?
该说,啊哈哈哈秦功你这厮终于有人收拾了。
该说,哎哟哟哟秦少爷你要是不喝了我这一坛今儿休想抱嫂子。
还是该说,秦哥哥,念在我齐开难得痴情,你娶了媳妇儿后可千万别把小弟给忘了。
别把我给忘了。
赶不巧,那天齐小爷正难过的要死要活之际,老天不长眼地也跟着撒了泡尿,差点儿把齐开给浇进泥里。
齐开折了片铁树叶,一路失魂落魄地往回走。雨水沿着那破落叶儿开的叉挂下来,将齐开淋成了一道儿一道儿。
回到齐府当晚,齐开便发起了高烧,怎么都退不下,急得齐太傅坐在床边一整夜,想到这孩子幼年丧母,脾性虽顽劣了点儿,可心还是好的,自己从小就骂他不成器,可到底是自己唯一的儿子,要出了什么差错,还不要了他的老命!
大夫说,齐开这病单靠药是治不好的,总之一句话,心病还要心药医。
可他这儿子长这么大,书不读,科不考的,自己虽气他,但他从没当回事儿过,能有啥心事?
一直到快天亮,齐老太傅才听清楚了他家混小子嘴里念叨了一晚上的词儿:铁树开花。
桃李满桠作秋深,铁树开花始见春。原来,却是情事。
肚里没货的就是好养活。不过两天一夜,齐小公子便自个儿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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