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他睡得很不安稳。
梦中,那是一个没有月亮的夜,男孩独自坐在野地里,寒风中回荡着野狼悲凉的长啸。天下起倾盆大雨,他开始放声大哭。没有人听见,他一个人迷失在完全陌生的时代,时间空间混乱交叉,辨不清四面八方。他本能地奔跑跳跃,盲目而疯狂,像一只受惊的野兽般四处逃窜,却总是回到那片下着雨的荒原上。
子轩从噩梦中惊醒过来,周围一片漆黑,他摸索着打开床头的壁灯,乳白色柔和的光线铺在身上。他靠墙抱膝而坐,一个人默默流眼泪。夜晚是一个人心灵最脆弱的时候,也是想念最疯狂的时候。
窗户大开,冷冽的寒风夹着飞雪涌进来,掀起天鹅绒窗帘,一个高大的黑色人影出现在屋内。子轩抬起头来,呆住了,眼前的人是那么美,妖冶如同暗夜中怒放的玫瑰。
巴尔德一句话都不说,蓝色眼眸隐在垂下来的金发后面,他低下头来吻子轩的唇,热烈而疯狂。锋利的牙咬破了唇,一阵刺痛,子轩终于清醒过来,他开始挣扎反抗,反而被抓得更紧,混乱中,打碎了床边的台灯。
他不得不放开了子轩,两人在黑暗中,一坐一站,眼神对视,却不说话,寒冷的风呼啸着从窗口涌进来,在他们两人之间流动。 巴尔德从口袋中取出一颗发光的石子,递给子轩。
“这原本是属于你的东西,”他说,“现在还给你。”
子轩不确信地盯着巴尔德看了很久,才犹豫着接过去,入手的触感十分舒服而熟悉,是颗半透明的水晶石,中间一条被凝固的小蛇。
“我给你讲个故事吧。”巴尔德轻巧地跳上窗台,坐了下来,“一个很久很久以前的故事。”
一条时间线就是一个空间。茫茫宇宙中有无数个空间,有无限的可能。他却被困在这里,一个荒芜寂寥,濒临死亡的世界。
紫色太阳挂在起伏的山头苟延残喘,山谷中透明至虚无的树叶掩映着一条小溪,暗红色不明液体在静静地流淌。不远处,枯草丛中不知名的虫子有气无力地哼哼唧唧。
无边无际的寂寞让他疯狂,也曾经想过无数办法离开这个死气沉沉的世界,但是都失败了,仿佛有什么在冥冥中阻止他的努力,难道这是
对他的惩罚?他痛苦而绝望地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过去才让他遭受如此惩罚?
然而,记忆是靠不住的,无尽的时间摧残了一切。几万年过去了,也许是几十万年,那个时候太阳还是红色的,现在的他已经弄不清楚为什么这样,为什么他会在这里,为什么会只剩他一个人。
曾有段时间,他想,就算甘心一直寂寞到地老天荒,末日来临之前,也应该留下点什么,证明他存在过。于是,他开始费劲地尝试把脑中仅存的记忆刻在竹简上,刻完一片接着一片,没日没夜地刻,直到他混乱的头脑已经分辨不出幻想和现实。
最终,一怒之下,一把火烧了所有的竹简。从那一刻开始,他没有过去,也没有未来,唯有现在。
一个人抱着竖琴到处流浪,自己唱歌给自己听,累了便躺在小溪边草丛中,伴着虫鸣入睡。然后每晚重复同一个梦,金色的向日葵在阳光下绽放,天蓝的没有一点杂质,空气却是灼热的,似乎有人在唱歌,夹杂着愉快的笑声……他头晕目眩地奔逃,却永远找不到出口。
某次经过一个山坡上空寂的城堡,他收到了一封有七鬼神骷髅火漆的信,上面预言八百年后的此时此刻,有个时空行者会路过这里。尽管难以置信,他还是停下了脚步,留在这座城堡中等候。
那个人来的时候,他在青苔斑斑的露台上弹琴,微寒干涩的风掀起金色长发,紫色阳光覆盖了整片光秃秃的山坡。
“请问,这位兄台,我可以讨杯水喝么?”年轻生动的声音。
拨弦的手指轻颤起来,竖琴发出几个不和谐的破音,不知道弹了多少遍的曲调戛然而止。
楼下站着一个锦衣少年,眉目如画,却带着明显的疲惫,胸口的水晶蛇石在夕阳下光彩夺目。他身后背着一把长剑,黑色发丝和水蓝色发带在风中狂魔乱舞。
他居高临下,艰难地扯出一个不自然但是真心的微笑,寂寞得太久了,久待他曾以为自己已经忘记了微笑是什么。
“当然,我一直在这里等你。”他很激动,全身都在宽大的麻布长袍颤抖,但是喉咙发出的声音却嘶哑而无生气,“上来吧。”
少年歪头,表情有些疑惑,但是太热了,实在很渴,那古怪的溪水他不敢碰。于是,一踮脚旋身而起,顺着年代久远而风化斑驳的石墙攀上露台边沿,随即轻巧地跃过石栏。
不大的露台上,满眼是绿色的盆栽植物,盛开的艳丽花朵,大理石桌上摆着精致的点心,烤肉,水果以及装
满清水的铜壶。少年吃了一惊,这里刚才明明空无一物。
这次时间空间上的大胆跳跃,耗费了少年大量的能量。他风卷残云一般扫光了一桌美食后,只来得及说了声谢谢就趴在花丛中的长椅上睡着了,枝叶繁茂的葡萄藤遮住了灼人的紫色光线。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身上盖着一条厚实的羊毛毯,四周很黑,石桌上一盏明灭不定的油灯散发着松脂清香。露台外面有什么在飘飞,无声无息。冷风乍起,零零散散的絮状物体悠悠地荡进来,少年伸手想要接住这些诡异的赤色雪花,但是它们在接触到手的同时却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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