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他又矛盾着不想离开,因为他一厢情愿地认下的那个兄弟。他不相信云出岫是如此凉薄之人,至少他对自己不该如此。明明与他相交不深,但风行却如此坚信。有时候连他自己也觉得好笑,人家云家的公子怎么会真心和自己这样的人打交道?那个时候对自己说的那番话,也不过是想要嘲笑他而已吧?
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将青鳞刀收入朴实无华的刀鞘,风行没有点灯,慢慢地在风家宅院里走着。只剩下了自己一人,而明天,连自己也要离开了。或许以后,这里已经不能被称之为家了吧。
风行幽幽地叹了口气,“明天就要走了,云出岫,你会来送我吗?”
背后突然响起已经开始变得陌生的声音:
“不,不会。”
☆、三秋同醉送君别
“云出岫!”
难以置信地回过身去,月色下漆黑的假山上横着一道月白色的人影。风行像是见着了鬼,狐疑地四下看了看,然后又小声地试探着叫了声:“云出岫?”
月白的人影手里似乎拎了个瓶子,一晃一晃地,“你叫你兄弟都这么连名带姓地叫?”
听到“兄弟”二字,风行大喜,三两下蹦上假山,坐到了云出岫旁边。还未坐定就迎面飞来了一个玉色的瓷瓶,风行顺手捞了拎开一闻,顿时一股清冽的芳香从中袭来。
“这……三秋醉?!”风行仰头就喝了一口,“这可是南苗的贡品,你从哪偷来的?”
“我用得着去偷吗?”云出岫的脸藏在假山的阴影里,看不清表情,“御赐之物,你有口服了。”
风行差点给一口呛死,御赐?御赐的东西就这么丢来丢去?
“我不会去送你的,”
“什么?”
“明天,我不会去送你,”云出岫重复道,“会有很多人送你,但这其中,一定没有我。”
“……为什么?”风行放下酒瓶。
“什么为什么?”
“自从……回到汉阳以后的一切。”风行沉声问道,“我不理解,你也没给我任何解释。我们……还是兄弟吗?”
“哦……兄弟,”云出岫哼了一声,“有时候想想也挺不错的,我还没有过兄弟呢。”
“所以?你在耍我吗?!”
跳起来纠住云出岫的衣领,风行愤怒地低吼着,“那时候我对你说的话你都觉得很好玩是不是?有个傻子在那儿叫着要和你当兄弟,你就想有空了就陪他玩玩儿,没空就晾到一边是不是?!”
云出岫没有动弹,只是轻轻地说,“我以为经过这一年,你会变得成熟点。这就炸毛了,平时装的那副比老将军还有气派十足的风头是做光面子的?”
“我什么时候装了?!”
“三月十五去相国府赴宴的时候,四月初一去泗水营巡视的时候,四月初三去曹将军府上拜问的时候……还有上个月,御宴上好大的派头,要不是嘴边无毛,我还以为风元帅在世呢。”
风行惊住了,这一年之内自己明里暗里到过哪里做了什么,这人居然像背书一样背了出来,连自己都差点忘了的事,或者只是临时到某个地方去而并没有特意安排的事,他都不慌不忙地一一道出,那感觉就像风行的行动是他安排的一样自然。
“你……你……”
云出岫冷笑了一声,“你放心,你的行踪我没有和任何人提起过。哼,什么兄弟可是你说的,我暂时还没有出卖兄弟的兴趣。”
“我……我不是那个意思,”风行松了手上的劲,“你不是……你怎么会知道得那么清楚……”
“见了那么多人,相信汉阳的形式你也看清了吧,”云出岫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自顾自地说下去,“人走茶凉,也是预期中的事。好在风元帅生前的那几个朋友也不是白交的,知情识义的人倒也有。再加上陛下目前在你这一边,短期之内没人敢动你……你就放心地走吧。”
“你……”
云出岫不耐烦地挥挥手,“你什么你,娘们儿似的,说个话都说不清楚,这就喝高了?”
“你不是在疏远我对不对?”风行扯扯嘴角,这个动作却让他的眼睛开始发酸,“这一年你见了我都不理我,我找你人又找不到,偶尔在宫里碰见你还对我客客气气的……我以为……”
“以为什么?”云出岫推开他站起身,在月光下露出那张清冷的脸,“以为答应和你做兄弟,我就会照顾你吗?风行,你太高估我了。你以为我是什么?镇冥军统领,御前三品侍郎,还是云家公子?你以为这些名头对你能有多大的好处?”
“你听我说完行不行!”风行恼怒地一拳砸在了身边的山岩上,“别总是这么自以为是!明明比我小几个月还装得跟长辈似的!”
云出岫不说话了,只默默地看着他。
“你别成天就以为别人接近你只想利用你还是怎么着的!你一小屁孩能有多大用处啊!再说了,文臣不问武将事,这是历来的规矩!你以为我有什么事能找你啊?我找你有用吗?去陛下跟前美言几句?你整天都傲到天上去了你做得了那佞臣的事儿?”
云出岫别过头去,“那你想怎么样?!整天阴魂不散似地明里暗里找我,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跟你有什么似的。你知道汉阳有多少双眼睛成天盯着你就等着找你的碴挖你的弱点然后一举把你搞下台吗?!更何况你是带兵在外的人,千里之外你能盯得住汉阳的风吹草动?一个不小心就等着接暗箭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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