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道这里,美凤长出了口气,决定还是和以前一样,跟师姐各自保守着师傅的秘密,让师傅不光彩的那页永远成为过去,待这几天她把心情调整好后,再告诉猴子和师兄,大家好好商议师傅以后的生活安排。
回到操作室,她的徒弟小丁正伏在操作台上呼呼大睡,美凤心里顿感不悦,小丁正为奖金被扣在闹情绪,可凡事都有个度,抽几天疯了还在发作就过分了,何况这个零点班是他主操。美凤把电脑里各工艺参数调出来过了一遍,然后曲起食指,嘣嘣地敲敲桌面。“2#容器的温度有点下降。”
小丁抬起头,揉着眼,却没起身,对美凤嘟哝了一句:“师傅,我想调侯勇轮班长那个班去。”美凤没有做声,美凤所在的控制中心岗位,不单是车间,也是整个七厂的核心,以前这岗位有30几人,后来定员为10人,每个轮班由原来的六七人减到两人,责任重大了许多。公司这十几年搞了几次减人增效,确实减掉了一些年龄偏大的文盲半文盲,也裁掉了一批游手好闲的混混,却也放走了不少如师傅那样理论实践都很过硬的熟手。象美凤这样在这岗位干了七八年的老员工,如今不到四五人了,随着人员的流动,陆续分到这岗位的人员,竟是一批不如一批。
事实上,师傅走后不久,美凤就考取了高级工证,那会车间就开始给她分配徒弟,对师傅这一身份,她的解读不仅仅是传授技术,更应该是徒弟的行为榜样,人生的导师,她自忖自己作不到,所以一直不同意带徒弟。直到今年,车间强行把小丁分给她,起初她是打算好好教教这个徒弟的,不久就失望了。这小丁有张大专文凭,自以为是文化人,这个看不起,那个瞧不上,学个东西一知半解就咋咋呼呼的,平日又不勤快,要命的是没一点责任心,还吃不得一点亏,美凤也就懒得理会他了。小丁顶岗后,和她一个班,美凤便再没把他当作徒弟,等同其他工友,上班时各自的责任区分得清清楚楚。
“师傅,你去跟侯勇轮班长说说行不?”小丁又说。
“我去说有什么用?调班不是猴子说了算数的。”美凤道。心想,你以为你是谁?想去哪个轮班就去哪个轮班?我还想去坐办公室呢。就算车间领导同意小丁调猴子轮班,猴子肯定也不会接收小丁的。她曾跟猴子闲聊说过小丁,没想猴子大笑:“总算有人收拾你了,你不觉得小丁象足了当年的你?你该体会到师傅那会带你多痛苦了。”对猴子拿她和小丁作类比,她是不以为然的,小丁怎么可能和她相提并论?可随着相处的时间长了,她确实在小丁身上看见一些自己以前的影子,自以为是、张狂浅薄。对他的厌恶便也与日俱增。
“这个鬼轮班呆着真他妈的没意思,轮班长一天到晚就知道拿班费去陪车间领导吃喝嫖赌,小班长就知道盯着员工扣钱,他妈的作个工人咋就这么倒霉!”小丁说着,不解气地把身边的键盘端起来摔桌子上。
“你干什么?少在我面前骂骂咧咧,要摔东西摔你自个的。”美凤厉声道:“你奖金被扣,是因为你操作的成品没达标,排废超标,这些是硬考核,又没人为因素,自己技术不过关,怨得了谁?”
“对不起,师傅。我不是冲你发脾气。”小丁道:“我只是不服气,别的轮班作假样品送检,哪里又是技术过硬了?就算是你,也不敢保证成品都合格,排废都不超标吧?凭什么我就这么倒霉,要被扣奖金?”
美凤听罢怒极反笑,别的班确实有作假,可那是人家和检验室关系好,你有本事搞定检验,尽管作假就是。还和她比上了,现在美凤在这岗位技术最好,无论理论还是实践,都不比当年的师傅差,五个轮班长,除猴子不会要她(因为两夫妇不可能在同一个班),其他的四位轮班长,每次轮班调整都争抢着要她。都知道她美凤好几年排废没一次超标,成品合格率百分之百。控制中心有美凤在,班长们工艺技术管理这块可以省心不少。如今,却被她自己带出来的徒弟质疑她的操作技术,真真可笑啊。
“我再提醒你一句,2#容器温度下降了不少。”美凤站起来,她不想和小丁再废话了。走到门口又转身。“对了,以后别再叫我师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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