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欢的馀韵仍在,若在刚开始那种不知餍足的时候,接下来必然又是一场单方面的发泄。对他的旺盛欲求从未改变,现在能够克制,是因为知道那样只能让他更添憎恶,还是不知不觉间变得沉稳了呢?
在郑秉直和小太监们的服侍下洗漱著装时,我脑中一直萦绕著这个无聊问题。
下了午朝後,换衣服的时候突然想起件小事来。
「天气热,回头做几身凉快衣裳送到蕙风园,就用江南前些天贡上的缭绫。」
郑秉直躬身道:「是,奴婢回头去量尺寸。」
「不必了。」我伸手,在空中比著他从头到脚各处长短,稍加忖度便报出尺寸。
他个头比我略矮,瘦骨嶙峋的身体,手脚胸腹上,曾经的筋肉多半消失,只留下一层皮肤因缺少光照而白得凄惨。
从头到脚,全不是什麽吸引人的体态。真论起来,恐怕京中权贵大半这个年纪的男女都要比他好看。但是我这样比著,一双手就像真的碰著他身体一般,几乎难以自禁。
「陛下,之前皇後娘娘带话过来,想请旨赐几匹缭绫。」
她消息倒灵通。我勉强收摄心神,道:「一切照旧。」
「是。」
我在蕙风园藏了一个很重要的人,这已经是皇城内公开的秘密。我不但每夜与之同宿,向来吃穿玩用的贡品中,最好的都是先到他那边,使了有剩下,再拿去打赏嫔妃。皇後主动来要,不过试探宫人怀孕後我的态度而已。
没有人知道此人的身分,御林军只能在外围巡视不得入内,指派去服侍起居的奴婢都是我登基後才入的宫,见面也认不出来,他自己更不会愿意在这样的处境中吐露半句。自然有人好奇,只不过都惧怕我的手段,无人敢试图探问。
现下给皇後知道了我珍而重之的是个男子,那又怎样?
若是畏惧人言,我今日怎可能身处此地。我不怕全天下人知道当今皇帝有龙阳之癖,谋朝篡位、弑亲滥杀,早有定论的罪名远比龙阳要惹眼许多,再多一条何妨?
但他终究不是自愿,我只怕一不注意他就寻隙离去,因此才用这样的方法禁锢住他,就算不过一具行尸走肉,也好过可望而不可亲的日夜煎熬。
甩甩头不去想这些,我专心翻看桌上叠成几堆的书简。近日朝中并无急务,册立太子的事情又出现在了每日的奏章上。
即位以来,除了按制将太上皇的嫔妃移居、原东宫家眷迁入之外,「家中」格局并未有所变动。
大臣们曾轮番进谏说要广纳天下闺秀,皇後也特地上书提过此事,都未得应允。冷落多少名女子,於我并没有差别,但就执掌天下而言,耗费民力之举,还是能省则省。
我与皇後李氏、贵妃翟氏、淑妃秦氏分别育有一子,翟氏所出的元祈最长,李氏子元佑是名分上的嫡子,秦氏子元祯居末。嫡长子本该立为储君,我迟迟没有立储之意,与翟家的关系又明显较李家亲厚,惹来皇後与李国丈不安,也是自然。
我无意纵容外戚,授予他们的封邑权势都有限。李国丈行事谨慎,执掌吏部时多有政绩,如今已致仕在家;李氏的兄长们,各自在地方和朝中任职,行为不端者有,大节有亏倒还不至於。
而明远的父亲蔡国公不问政事多年,子侄中有几个颇得力,於朝中充任要职,当年明远的同僚旧部,目前位列公卿的也不在少数。说到当年太子母家的企图心,两方恐怕不相上下。
子嗣也许就只有眼前这三名了,尽管挑选馀地有限,我还是想等他们都大些再做决定,以目前观察而言,并没有哪个儿子值得托付江山。
正思忖御批措辞间,郑秉直报说内卫有要事上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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