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闲鹤撞下徐冉:“你把话本借给他了?你怎么能把话本借给他!”
徐冉:“我没有,别血口喷人成吗!”
程千仞沉默扶额。
生活比话本更荒唐,如果这不是一个玄幻的世界,我早就报警八百次了。
他起身掸掸衣摆:“走了。”
徐冉:“喂,你去干嘛!你要控制你自己啊!”
程千仞眨眼间走远,只有无奈的声音传来:“我去给大家道歉。”
傅克己:“他应该冷静了。”
白闲鹤感叹道:“直到现在,他还是不像个大人物啊。”
他第一次见程千仞,就发现这人行事作风与众不同。比如此刻,程山主认为半夜发疯,打扰别人睡觉不对,做错事就要道歉。还要给剑阁弟子、学院学生们一个说法,使他们安心。
从来没有‘我的身份摆在这里,大家信服我、追随我是理所应当’的态度。
徐冉不服:“谁规定大人物非得是一个样儿。必须老谋深算、高高在上不可?再说,千仞已经进步很多了。”
程千仞刚到南央城不久,便与徐冉和顾雪绛结识,那时他还带着东川讨生活的习气,面上平和讲理,一副老实过日子的怕事模样,骨子里藏着坚韧、狠劲和冷漠。
是学院和剑阁的经历将冷漠磨去,添上沉重责任感。天塌下来,他要顶在前面,地裂山崩,他也不能崩。
第二日辰时,白雪关风雪暂歇。
去往皇都的云舟整装待发,安国公主带着各营将领去请未来太子登船。路过昨夜被剑气毁坏的庭院,大家仿佛无事发生过。
隔壁傅克己的院子安然无恙,一行人全甲在身,郑重其事地走进前厅,却看见程千仞端坐案前,案上碗筷俱全,丝毫没有准备离开的意思。
安国公主:“你在干什么?”
“煮点阳春面,请弟子们吃。”
他说煮面,就是真的煮面。桌案上红泥火炉银丝炭,大汤锅水开了,咕咕冒泡。他左手端碗,右手拿筷子翻搅。
怀清怀明侍立身后,同样面色平静。
大家摸不准程千仞心里想什么,目光惊异。
安国公主上前两步:“你答应过我……”
“我说过不会跑,没说立刻回宫。等大军撤出白雪关,在朝光城确定下一步作战计划。我再启程不迟。”
安国皱眉:“这恐怕很难。镇东军精锐骑兵主力将撤出东川战场,调来其他军部的主力顶上。这是我的决定,已经得到批准。”
程千仞‘哦’了一声。
今年镇东军的作战强度远高于以往,骑兵需要时间休整、保存战力。人事调动在情理之中。
“你们打算调谁来?”
“应该是周老将军。”
程千仞:“周将军年事已高,只怕不好。”
“那你觉得谁好?”
安国有些紧张。众目睽睽,他竟在这时出言干政,权力与责任相伴,只要他下一句话出口,就意味着接受皇族的命运。
“花间雪绛。”程千仞缓缓道:“还有比他更合适的人选吗。”
***
阳春三月天。顾雪绛北上皇都述职。
随他一同进城的,还有顾旗铁骑精锐。骑手与马匹身披铠甲,泛着一片冷冽的银光,黑色战旗在春风中飘扬,像连绵起伏的海潮。
朝廷组织民众夹道欢迎有功将领,长街人山人海,却十分寂静。没有欢呼声,只有节奏整齐的马蹄、盔甲碰撞声。
人们仰视他,或者不敢看他。
顾将军骑着有异兽血统的高大战马,像一尊威严又冰冷的神像。血红的朝阳在他背后升起,使他如沐金光。
昔乘匹马去,今驱万乘来。衣锦还乡,睥睨万千广厦,威风极了。
顾雪绛努力回想离开皇都的那个黄昏,天气是否也像今天一样好,却发现曾经深刻在心里,以为永远不会遗忘的记忆,不知何时已经模糊不清。
那些爱过他、恨过他的人,无边的欢乐和仇怨,仿佛成了别人的故事。
而他的人生是从南渊学院开始的。医馆阁楼,程千仞送徐冉疗伤,他坐在门口抽烟,窗外百花盛开春意烂漫,阳光透过云层,清澈而明亮,像小鹿的眼睛。就像今天。
西南战场与东川战场停战,使风雨飘摇的王朝得以喘息,顾雪绛倒是想一鼓作气打下去,提两位反王人头交差,奈何军部旧派联合,搬出各种理由,出奇团结地上奏。这种关头逼他回皇都,无非是要卸磨杀驴,抢他军功。
他对此不甚在意,顾旗铁骑日渐势大,遭人忌惮已久,皇都的春天暖风醉人,他也很多年没回去了。
即使回去不能改天换日,看看湖边桃花,烧烧花间祖宅也很好。今非昔比,谁能不让他烧呢。
他没有去淮金湖,带兵入驻皇都禁卫军营地,一切奉诏行事。
当日便有宗族长辈拜访,说他父亲已经自尽,希望他回家上一炷香。不用他动手,总有许多人迫不及待向他示好,希望换取他的友谊或承诺。这就是皇都的规则。天道好轮回,参与当年冤案的主谋或从犯,多年后一个也未得善终。
顾雪绛喃喃道:“我这样记仇的人,以为今天会很痛快,原来没什么感觉。”
自首辅摄政,三司权力被削弱,新贵崛起,不可一世的四大世家逐渐退出权力中心。四国公府曾经的煊赫门庭已然草木凋敝。
副将:“将军,您说什么?”
顾雪绛点烟,悠悠吐出一口:“淮金湖畔桃千树,前度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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