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手中那把银剑,正是杂种适才叼着的那把。
老黑狐目不转睛地盯着那把银剑,恨恨道:“果真不愧为白银霄……骗杀银狐族不止,今日竟还骗了一只小小黑狐,陷我整个狐族于绝境。”
“骗?哈哈,说得真好……”白银霄笑了笑,随手耍了个剑花。几道银光直冲林间,下一瞬间,便是数声惨叫。狐血飞溅,没入黑泥。
白银霄收回啼鸠,剑气在地上划出一道深痕。
他淡然道:“我并未骗它。骗它的,不正是你们这些至亲吗?”
顿了顿,白银霄声音一沉,已露杀意:“老狐狸,你知道它当时是怎么想的吗?如果你不以它祭剑,那它就会把长剑的秘密实诚相告。那只笨狐狸心存一丝妄想,只求能得你这位大长老给它一条生路,看看你会不会给它一条生路。——那只笨狐狸给了你选择,你却……”
老黑狐闻言一怔,随后终于一丝不忍地低下头去,老眼微阖,看似悔恨。
白银霄冷笑:“怎么,你以为你那点小把戏还能在我面前凑效吗?不过是个千把年修行的小鬼,也敢在本仙君面前装模作样?你以为你装出一副后悔不已的模样,本仙君就能放你一条生路?”
被戳破谎言的老黑狐脸皮够厚,倒也是镇静自若,漠然道:“事已至此,悉随尊便。”
“悉随尊便……说得好。悉随尊便……”
白银霄喃喃道,朝老黑狐走了一步。
他浑身火辣辣地发疼,像是皮肉快要分离,简直是剜心之痛。
除了怜悯那只笨拙的狐狸,更大的原因却是因啼鸠内的狐血不纯,未能压制他心中所有负念,仙者纯粹之躯被微弱的妖气由内而外细碎啃噬。白银霄拼尽所有的力气,才好不容易压住了自己痛苦的表情。
本就不完整的仙身,加上压不住的暴戾与杀意,两者间的碰撞简直是要撕碎他的躯体。
哪怕如此,白银霄也不打算以虚张声势让事情告终。
醒来的那瞬间他便想好了,哪怕要拼个元神尽毁,也要跟这群死性不改的狐狸同归于尽。
白银霄冷冷看着眼前的老狐狸,缓缓地举起了啼鸠——
“主子——!!”
“……”
一声尖锐的悲鸣由远及近,适时制止了白银霄的杀戮之举。
随着野雀儿的跑来,手上的啼鸠也开始微微颤动,跟着悲鸣起来。
白银霄缓缓回头看去。
躺在野雀儿怀里的,是一只黑色的毛团。一动不动的毛团在不久前,还是一只笨拙的狐狸。比他这三千余年里所见的任何狐狸都还要笨拙,简直蠢得不像一只狐狸。浑然不知自己的隐匿尚未成熟,也不知自己的谎言有多蹩脚,更不知自己早就被骗得团团转,只是傻傻地……笨拙地待在自己身边。
三千余年了,白银霄从未与同族如此亲近过。
“主子!季肖他……!啊!”少女抱着黑毛团,走在泥泞的小道上。到他跟前时一个踉跄,摔倒在潮湿的地上。怀中那只毛团也跟着掉在地上,滑出数寸。
野雀儿泪光闪烁地看着泥泞中的小狐尸,最后竟蹲坐在地上悲恸地嚎啕大哭起来。
白银霄也忍不住去看那具尸体。
冰冷的尸身已经伸展出狐狸的姿态。尖尖的嘴巴,尖尖的耳朵,尖尖的狐爪子。最触目惊心的还是心口那道深深的刀口,贯穿了狐狸整个身子,红白的肉色甚至从伤口中漏出。如此惨况,它却是闭上了眼的,两只耳朵都乖巧地耷拉在脑后,双眼紧闭。乍看之下,就像一只正沉沉入睡的小狐。
——安稳的背后,何其凄凉。
心中情绪激荡,白银霄冷冷看向深邃的丛林。
只这一眼,便惊得林间霎时骚动起来。
丛林之中,有无数的狐狸正趴伏在地面。而它们,所有狐狸,都是逼死这只小狐的凶手。如今承受仙者赤`裸裸的杀气,只能无力地发抖。
何其愚蠢的妖孽。
“主子……主子……”野雀儿勉力爬来几步,漂亮精致的脸蛋上沾满了泥水。她伸手扒住白银霄雪白的衣摆,颤声道:“怎么办……它还有救吗……?”
“救?怎么救。”白银霄看她那样,心中不忍,也自然地放软了语调:“……它的魂魄与鲜血尽数被啼鸠吸去,已经……”
说着,他忽然怔住,若有所思地看向手中啼鸠:“……”
正是这一瞬间的迟疑与动摇,老黑狐竟尖叫一声扑至他身前,做最后的拼死挣扎。
白银霄吃了一惊,下意识地提剑挥去,被老狐爪子割出一道血迹的同时,啼鸠的剑气也毫不留情地剖向愚蠢的偷袭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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