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纬仰起头,高台上站着四五个和尚,正给中间背对她的小沙弥点疤。
“小姐,我们出来许久了。”秋莲提醒道。
萧纬瞅瞅脚底的绣花鞋,再看一眼锋利石尖,便打了退堂鼓。
转身不过片刻,戒台上落疤的沙弥扭过头,盯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看了许久。
“灵童,从今往后,你就是寺里的弟子了,需谨遵佛祖教诲,诸善奉行,诸恶莫作。”一个大和尚沉声叮嘱。
“阿弥陀佛。监寺师叔放心,灵童记下了。”灵童合掌,心中默道:三世归来,世上再无长生道长。
此生他们不相见,是彼此的福气。她做回萧姑娘,他做回灵童,谁也不会误入歧途。
灵童跪地磕了三个头,监寺和尚吹灭香案上的蜡烛,点疤仪式完毕。
这个面白如玉的小和尚,穿着灰布僧衣和草鞋,跟着师兄弟缓步走下戒台,眼神寂静如水。
观音殿外,前来祭拜的人不绝如缕。
几位受过三了禅师恩惠的村民痛哭流涕,金夫人又跟着掉了一回泪。
梅皇后见皇上对三了禅师愈发敬重,硬是逼着秦壁抄了一套《往生经》,亲自送进大清寺烧了。
萧纬暗地观察许久,没看出什么异样。除了英王。
这次的道场,英王上了柱香没再露面,几乎成日躲在后头禅房中。
英王本想躲清静,结果,到禅院找他的人一波接一波。
第一个来的,是大清寺新上任的首座。大清寺是国寺,首座监理寺中香火银,俗称无根银。大清寺开销很大,除了每月施粥,还得收养孤儿、赈济灾民、春闱时救济无处安身的落魄举子、战时捐献银子给国库,都是行善积德的好事。
照寺里的账册,前首座三了禅师没动用的银子应攒了三十万两。然而,随着三了突然圆寂,这笔银子没了去向。
新任首座无奈,这才来寻英王,期盼能从英王这得些线索。
英王皱眉听完,只能据实已告,他从未听三了大师说起过无根银。
第二个来的,是他老丈人,户部尚书徐大人。同样是为无根银而来,不过,他是得了皇上的旨意,特来寻找无根银的下落。
英王无奈了,他确实不知这三十万银放在何处。
等到安王和靖王再来这座小院时,英王已安之若素。因来庙中祭拜,两人都穿得素净,和往日装扮相去甚远。
英王淡然问道:“你们也是为了无根银来的?”
安王呵呵一笑:“六弟若真知道,不如告诉我们兄弟,到时候银子一分三,如何?”
英王轻轻叹气:“我若说我真不知,恐怕你们都不信吧?”
安王和靖王互看一眼,笑道:“六弟的话我们怎会不信。不过,咱们也可一起参详参详,那老秃驴总不能带着银子进坟墓?”
英王想到三了说不得的转世身份,厉声叱道:“皇兄慎言,三了禅师可是父皇都高看的尊者。”
安王脸陡地白了。
好一会才讪笑道:“是为兄失言,六弟同大师乃是至交好友,为兄不该不敬。”
靖王打起圆场,掀袍坐到凳子上:“六弟,我们来找你,其实是想找找线索。若那笔银子找到,我们一人分十万,总比捐给国库强。”
英王起身走到方桌边,揭过上头的宣纸递给安王。“你们自己看吧。大师最后留书在此。”
“弱水三千,非死难渡……”安王挤着眉,“这什么意思?”
靖王将纸拎起来看了半天,鄙夷道:“这都是佛家的道理,你用不着听。”
安王不乐意了:“嘿,你说说,我怎么就听不得了?”
靖王瞪眼:“舍己为人,为了苍生上刀山下油锅,你肯干吗?非得跟我争这个理。”
两人瞪着对方,恨不得互相咬上一口。
英王望着他们乌鸡眼的模样失笑:“你们不是找银子吗?银子没找到,你们倒先吵上了。”
梗着脖子的两人这才各退一步,坐回长凳两端。
安王嫌弃看着粗糙木桌:“这破地儿六弟是如何住下去的,让我住一日都要疯。”
又一脸嫌弃倒了杯水,苦着脸喝下。
靖王却沉静许多。
“三了虽然去得突然,但这银子不会凭空消失,咱们不如想想,他可能将银子放哪了。”
三个人绞尽脑汁琢磨,或蹙眉,或咬牙,屋里渐渐无声。
过了片刻,靖王拎起纸走到窗边,对着日头晒了半天。他知晓,文人雅士喜在书画里藏东西,比如藏头信,或是用特殊纸张藏字。
不过可惜,这张纸仅有八个字,实在玩不出什么漏字迷、顶针迷的把戏。
日晒无用,他又从茶壶漏了滴水到纸上一角,没有浮现出任何字迹。
最后,他甚至连蜡烛都点上,就在火舌吞噬掉宣纸一角时,英王冲过去连拍数下,直拍得灰烬乱飞。
“好了老五,别白费心思了。这是大师遗物,你别给我折腾没了。”英王小心翼翼将宣纸折好,纳入怀中。
靖王撇了撇嘴。
过了会,他抬眼盯着英王:“老六,你说实话,你真不清楚无根银的下落?”
英王沉下脸,久不吱声。
安王立时将靖王拽回凳子上:“老六不是那样的人,上次玉佩还是他替咱们收的尾。”
跟着又劝慰英王:“别生你五哥的气,他性子急。”
这话劝得十分好笑,好像他就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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