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他这位身份高贵的朋友的兴趣可完全不在音乐或演奏技巧身上。】
“那确实很遗憾,”说这些话时,德沃特公爵连节目单看都没有看一眼,而是兴致勃勃地举着望远镜四处张望,“真是妙极了!”
“我认为这支第一号b小调谐谑曲的演奏只能称得上中等,多可惜了这么绝妙的谱子!”
“不,我不是在说那个,雅各,你难道没有发现,坐在我们对面的那位太太?”
“我注意到了,公爵先生。”
“你有何见解?”
“她脖子上的宝石项链成功耀花了我的眼睛,使我没有办法仔细去观察其它,我看那玩意儿至少值八百镑。”
“唉,你难道不觉得比起她的粉颈,那宝石简直算不了什么!真是个百里挑一的标致美人儿,可惜嫁了一位善妒的丈夫。她的丈夫——爱米斯先生从来不让这位妙人儿独自参加社交活动。”
“机会总是有的,公爵先生。”
“我当然也是这样想的,可是目前仅仅只能想想而已。她的丈夫是开律师事务所的,即使在人人都相亲相爱融洽和睦的最差年景里,也能一年挣超过三千镑。我相信我的家庭律师们是顶不愿意跟一位讼棍打风月官司的。唉,你要来看一眼吗,雅各?男人见了她,没有不动心的。”
“不,我看算了。”
——【幸亏在这个时候,新的一支曲子及时开始了。】
黑键这支练习曲,主旋律几乎全用黑键演奏的。但是要是肖邦本人还活在这世上,他弹得动这支曲子吗?道格拉斯先生倒是以前经常练习这支曲子,但那所谓的“以前”,也已经有五六年之久了。闭上眼睛,要是假装面前有一架琴,自己还能记得每个音符的位置吗?要是自己的膝盖是升e调,那么降d调又在哪里呢?他的手指从他的腿上灵巧地跳过,也许这个音符弹得太重了。
——【第四十小节的高潮似乎弹得太轻了。】
但是这时,道格拉斯先生听到坐在他旁边的、那位身份尊贵的朋友低声说:
“唉,道格拉斯先生,您介意我离开一小会吗?”
“当然不介意,您尽可随意。”
“很好,可是您得先把您的手指从我腿上移开,不然我动不了,道格拉斯先生。”
“真抱歉,公爵先生,看来我太入迷了,错把您的腿当成高音区。”
“是的,我发现了,道格拉斯先生,实话说,您的指法真不错。”
“不,我认为您的触感比一架博森道夫三角琴还要好。您瞧,它既柔软又需要力度,您的血管一定会唱歌。”
道格拉斯先生镇静自若地回答着,现在,他得说,他很满意地看到他那位贵族朋友的脸红了。
“既然如此,我请求您不要把手指从我这里拿开,道格拉斯先生。”
“为什么?您不是要起身吗?”
“因为我想听您弹完,道格拉斯先生,”公爵两眼望向楼下,舞台之上的演奏家正沉醉在自己的旋律之中,但是道格拉斯先生已经不可能再将手拿回去了,因为公爵的手指覆盖在他的手上,并且开始引导其移动,“黑键在这里,第六十七到七十四小节,请不要用pp(极轻)指法。”
“您认为应该怎样做,公爵先生?”
“唉,按乐谱上说,这里难道不应该是渐强音吗?层层推进,直到高潮,对不对,道格拉斯先生?”
“很荣幸得到您的指导,公爵先生。”
——【与他一同观看音乐会岂知是错误,简直是罪恶。】
现在要是谁藏在律师爱米斯先生和夫人的包厢里,往德沃特公爵的包厢方向张望,他就准能看到,两个衣着考究整洁的绅士都坐得笔直、专心聆听着演奏。——只是,现在到底演奏到哪一支曲目了呢?
公爵随手拿起望远镜,继续张望,一面低声说。
“唉,雅各,你知道吗?实际上,在西班牙马德里的剧院里,所有的包厢都是开放的,前面没有遮住男士双脚和女士长裙的挡板,只有两根细细的柱子支撑着栏杆。西班牙语里面管那个叫做os。”
“这我可头一次听说,公爵先生。”
“你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吗,雅各?”
“为了节省建筑材料?”
“唉,因为西班牙人认为,包厢里面的人们如果发觉其它的观众是看不见自己的手脚时,他们会……呃,干像我们现在干的这种事情……”
但是公爵几乎没能完整地讲完这句话,他不得不竭力咬住嘴唇,抓住扶栏,绷紧身体,好让自己依旧能够保持看上去的笔直姿态。因此,几乎同时,他手里的望远镜也啪地一声掉了下去。
坐在阿尔伯特皇家剧院二等包厢里的弗罗拉夫人此刻的心情岂止是败坏,简直是极端愤怒了!被一副从天而降的双筒望远镜砸到脑袋,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都并不是件幸运的事情,更何况,这下还弄乱了她梳了整整三个小时引以为奥的精美发型。
她怒气冲冲地上楼,猛烈地敲击着头等包厢的门……等候开门的时间有点儿久,似乎是太久了,弗罗拉夫人简直是要疑心这包厢的主人已经在轰鸣的音乐声中酣然入睡。
但是门还是打开了。
“瞧瞧你们干的好事!”
确实,弗罗拉夫人有充分的理由抱怨,但是一个派头十足的绅士接待了她,并且柔声说:
“我很抱歉,很抱歉,夫人。改日我一定到贵府府上探望。”
他那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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