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自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不能言。
入夜时分,客人越来越多,连翘也不能久呆,嘱咐了杜若几句便去了前堂弹琵琶去了。
金樱子也趁着夜色现了身,看起来并无丝毫愧疚之意,径自走到火盆前,将壶里的水倾盆倒进炭火里,扬起了一屋子的水雾。
杜若满眼绝望地看着她,金樱子依旧的满脸嘲讽的笑:“怎么?后悔了?不过答应了的事必须兑现,冬天还没过去。”
“你…你真的要我的命么?我死了对你有什么好?”杜若质问道。
“昨天下雪我也消耗许多,若不这样我也会没命的。”金樱子说得理直气壮:“至于你死不死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杜若哀叹道:“怎么这辈子就犯了金樱子的冲。”
“这话叫怎么说?”金樱子奇怪道。
杜若凄惨地一笑:“我小时候生长在乡下,去后山砍柴的时候,一不留神失足摔下了山崖,那山崖上长了好大一丛金樱子,都占了半壁山崖,我就这样掉进那丛金樱子里,那滋味…那滋味…就跟昨天被你抱着一样,幸亏没有脸冲下掉下去。”
“所以你就恨上那株金樱子?”金樱子冷冷地问道。
“哪有这回事。”金樱子连忙道:“若没有那株金樱子我就直接掉下山崖了,我还念着它的好,还给它浇过水呢。”
“可你浇的是开水。”金樱子质问道。
杜若思及往事也忍不住“噗嗤”一笑:“人家那会儿还小,哪里懂这些,看大冬天的,树上都结冰了,那壶开水还是我一路捂上山的呢。”
金樱子闻言也忍不住笑了。
“那你呢?怎么就从一棵树变成了人呢。”杜若虽是心有芥蒂,倒依旧不讨厌与她说话。
“我一直长在一处崖壁上,已过百年了,渐渐地有了意识,只奈何没有契机,没能得道,直到后来沾染了人的生气和鲜血才幻化成人形的。”金樱子平素不繁多话,今日倒不避讳了。
“那你一直这样修炼下去是不是就能成仙了?”杜若问道。
“不,从一开始就没人提点我怎么在正途修行,更无法在仙籍里登记在案,如我这般吸食活人生气过活的迟早要遭天谴吧。”金樱子淡淡说道。
杜若沉默,觉得金樱子也不过是一个可怜人。
大约是金樱子那一次喝够了生气,也可能是担心杜若真的死了难以找到下一个宿主,金樱子一连几天都很规矩,将自己蜷缩在床角,几乎是不碰触到杜若的身体。
寒冬里生重病,又无人看管,一时也难以痊愈,连翘虽说会送来一日三餐,却终是不能时时照顾着她。
水壶里的水见底了,杜若唇焦舌燥,却不敢唤人,卧病几日班主很是不满,杜若才□□不久,却三天两头地缺席,这是鉴华苑的大忌,鉴华苑里的花多得看不过来,只有趁着最美的时候绽放自己,才能博得赏花人多看几眼。
杜若闭目养神,朦胧中听见有水声,睁眼一看,见金樱子正手执水壶往茶杯里倒水,倒出的水冒着丝丝热气,递到杜若跟前。
杜若还以为自己在做梦,直到暖呼呼的水淌过唇齿间,整个身体都热乎起来,才如梦初醒:“你从哪儿弄来的热水?”
“后边的小厨房里烧着水,就顺便提了一壶来,还要么?”金樱子提着手中的水壶问道。
杜若如同久旱逢甘霖,连连点头,一口气喝下三杯才回过神来:“现在是白天,你怎么敢现身走出去?要是让人看见了如何是好。”
“屋里待久了,出去透透气。”金樱子依旧是不咸不淡的口气。
“可你不是最怕烟火气么,去厨房做什么?”
“不做什么。”金樱子对不愿意回答的话永远都是冷冰冰硬邦邦的口气。
杜若不再多问,许久才说:“谢谢你。”
金樱子一笑,化作了一株小灌木跃上了窗台的花盆里。
杜若想着她方才的那一笑,比不笑还难看,其实她也只是一个无助的女孩子,只是相貌丑陋所以世人都不怜惜,铃兰说女人不该美丽,是真的么?
杜若渐渐恢复了,而金樱子也规矩了许多,只是吸收一点杜若散发出来的热气,并不十分接近她。
☆、白蛇传
杜若还未痊愈不便登台,却也不能闲着,开始研习新的曲子。
用罢早膳,杜若抱了琵琶坐在窗下咿咿呀呀地唱了起来:“难得官人情意好,相敬相怜是倍相亲。那知好花偏遇无情雨,明月偏逢万里云。到如今花已落月不明,不堪回首旧时情,”
“你唱的是什么?”窗台上花盆里的金樱子突然问道。
杜若见四下无人,也笑说道:“唱的是《白蛇传》,好听么?”
“《白蛇传》?这又是什么?”金樱子虽已尘世若干年,大约一直奔波于生计,并不知道民间口口传颂的故事,住在杜若房中的这些时日才是她最悠闲的时光,不用担心被打回原形,不必费尽心机接近人类,有了闲心自是会听些消遣的事儿来,杜若唱的往往都是缠绵悱恻情意绵绵的爱情故事,诸如《长恨歌》、《杜十娘》、《孔雀东南飞》,有喜有悲、有痴有怨,听着倒也是上口又上心。
杜若止住了琵琶,笑道:“这个故事也很好听,讲的是一条白蛇前生被一个小牧童所救,千年后化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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