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开僵硬的愣了一瞬, 怀里的张晗灼热的体温却容不得他多想。
来下墓的必然会有些高人,有了那天那个鬼打墙的阵法, 如今遇到个能看见鬼的小姑娘也没什么好奇怪了。
更何况,看穿着, 这不是个普通的小姑娘,这是个道姑。
纪开不再多想, 横竖不过一死, 反正已经是死过一回的人了,眼下最关键的是张晗。
这发烧来的突然,如果是之前的病没好彻底, 让冷水一激又发了出来也就罢了, 万一要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那就麻烦了。
纪开将张晗小心的放在道姑清理出的空地上,有些局促的冲道姑鞠了个躬, 说:“谢谢。”
道姑不知哪里弄了口小砂锅,正吊在火堆上咕嘟咕嘟的煮着什么,味道不怎么好闻, 一股中草药的苦涩味儿随着锅子里的热气弥漫在她周围。
她没有抬头,只微微蹙了蹙眉,似乎对纪开颇有些不耐烦。
纪开察言观色,感受到了这股莫名的厌烦,便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一人一鬼沉默着,道姑专注的煮着锅子里的东西。
纪开翻着背包,找出药盒,拿了抗生素和退烧药,就着水壶里剩下的水给张晗喂了进去,又拿了退烧贴给张晗贴在脑门上。
再解开张晗腿上的纱布,查看了伤口确定并没有发炎溃烂,这才松了一口气,在张晗身边坐下来,一边休息一边静静地等张晗醒来。
四周安静的只有道姑锅子里沸腾的汤水的声音。
“你若是想他快点好,就别跟502似的贴着他。”道姑清亮的声音打破了这诡异的沉默。
纪开愣了一下,“啊?”不明就里。
道姑的清秀的眉心又蹙了起来,分明是二十出头胶原蛋白满满的年纪,但她眉心的纹路却刀刻般清晰,仿佛皱眉这个动作她从出生就一直在做似的。
年纪轻轻,不知是经历了什么,有这么多的忧愁。纵然出了家,也没有什么“超然世外”的淡然。皱起眉来,整个人愁的跟那锅子里浓郁的药草味儿相得益彰。
“人鬼殊途,更何况,他还是个魂魄不全的人。你的阴气又这么重,你长时间呆在他身边,他这发烧非但不会好,还会越来越严重。”道姑拧着眉解释,语气十分不耐烦,“他是人不懂这些,你一个鬼,还是鬼差,这点道理不明白吗?”
纪开心中咯噔一下,下意识的飘远,隔着一丈的距离看着蜷缩在地上的张晗,张口结舌。
他的培训时间太短,地府抓重点教他们,还真没来得及跟他们科普究竟为什么“人鬼会殊途”。
原来张晗这么久以来感冒发烧不停,不是因为他体质太弱,而是因为一直跟鬼呆在一起?
纪开心中一片冰凉,这该怎么办?
心里这么想,嘴上也就这么问了出来:“请教仙姑,有什么办法能化解吗?”
这一声仙姑叫的道姑脑门一紧,颇嫌弃的瞪了他一眼,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缺了口的破碗,从锅子里盛了一碗汤,端起来朝张晗走过去,一边给张晗喂那碗里的汤水,一边说:“没办法。只要你是鬼,他是人,就没办法。除非你们分开。”
随着道姑的一句“分开”,纪开脑中轰隆作响,分开吗?
他茫然的看着喝了道姑的汤药神色渐渐不再痛苦的张晗,分开吗?
跟张晗分开吗?
只是想一想,他的灵魂就痛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撕扯的四分五裂一般。
可是不分开,难道真的看着张晗就这样一直病下去吗?
“如果不分开,他会怎么样?”纪开哑着嗓子问。
道姑闻言抬头,眼神竟带着几分愤怒,声音尖利的哼声道:“不分开又能在一起多久?你排到号进了轮回就会忘了他。人生百年,你能陪他几年?
怎么?你还能为了他不入轮回不成?就算你愿意,地府的规矩怎么会容你一个小小鬼差随便打破?要你三更投胎你便拖不到五更!”
是啊……
还有轮回……
纪开感觉自己周身的气流都被道姑这几句话凝固了,他把一切都想的太简单了。
只想着张晗不在意他是鬼,愿意跟他在一起,那就这样在一起就好了……
可是在一起,哪里由得了他们呢?
“你们竟然!!!”道姑尖利的声音又响起,打断了纪开绝望的思绪,他茫然抬头,见道姑三指搭在张晗手腕上,眼眶有些发红,正怒视着纪开。
“你们竟然还……做了……那种事?……你!你无耻!你qín_shòu!你不是人!”道姑水葱般的手指直直冲纪开戳着,一脸的羞愤,仿佛被纪开凌辱了一般……
纪开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姑说的什么意思,顿时手足无措的脸红起来。
情侣之间做那种事……虽然对于情侣来说是人之常情,可是被人就这样指着鼻子说出来,纪开还是觉得十分窘迫……
于是将头垂到了胸口,闷着头抿着嘴不敢吱声。
道姑仿佛被人踩了尾巴,叉着腰围着纪开绕着圈的骂了半晌,想是把自己二十几年听过的骂人的话全骂完了,才扶着腰喘了几大口粗气,咬牙切齿的说:“你是不是不想要他活着了?你要他下去陪你一起做鬼是不是!”
这话就诛心了,纪开忙摆着手,头摇成了拨浪鼓,“不不不!我绝对没有那样想!我们是……情不自禁……”
“呵,好一个情不自禁!”道姑一个白眼翻到了天上,五指并作掌,眼见就要打到纪开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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