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众臣齐齐拜首,丞相低头间,竟觉得自己眼角有几分湿润。
这才是他熟悉的王上,那个日日以酒浇愁,沉湎过去,无心朝政的陵光,是令他夜不能寐的梦魇。
他懂得陵光对裘振的感情,倘若不是帝王,这份感情的确令他动容,此生中若能有这样一人待你至情至性,夫复何求?然而陵光是王上,一掷天下这种事情只该出现在戏文里,裘振的幸是天璇的大不幸,他后悔过当初没有让裘振死在牢里,也遗憾过裘振没有死于钧天士兵的乱剑下,无论哪种死法,都比死在陵光眼前好一万倍。
万幸……万幸。
陵光站在自己的王座前,沿着朝堂的大门向外望去,他望过殿外士兵的红缨,望过风中飒飒的军旗,望过朝臣日日经过的宫门,一直望到宫廷四角围成的,小小的一方天。
可他透过这小小的一方天,望见了整个天下。
裘振是为了什么去死,他好像懂了。他之前猜的都对,可又猜的都错,那些或许能构成裘振的死因,但裘振绝不是为了这些去死。
倘若……倘若裘振真的附灵与剑上,看到而今的他,必然会失望。
裘老将军以裘家满门换来的,裘振担负弑主之名换来的,都不该是这样一个王。
他们为这天下乱世而死,想要成就的,无非是天璇霸业。如果他陵光当真有心,如果他陵光当真有心……
孤王定励精图治,还你一个天璇盛世。
下朝后,丞相正要离开王宫,突然又内侍急匆匆赶上前来,说道:“王上请丞相前来书房一叙。”
丞相一愣,向周围几位大夫露出歉意表情,几位大夫拱一拱手,先行离去了。丞相跟在内侍身后,暗自思索到,今日早朝无甚琐事,王上现在叫他过去……莫非,是天权那边出了什么岔子?想到此处,丞相眉目间便多出几丝忧虑。
待到丞相进到书房,陵光见丞相面有忧色,关心到:“丞相可是府中出了什么事?”
府中?丞相惊愕抬头,“老臣,老臣府中并未出什么事啊。”
这下轮到陵光疑惑了,“那为何丞相……”一句话未说完,陵光自己就把味儿回过来了,不由莞尔道:“丞相不必紧张,本王召丞相前来,不过是闲聊几句罢了。”说着从案几后起身,顺手拿过天权的国书,递与丞相:“今日天色不错,丞相不妨与本王去花园中走走。”
“丞相觉得这封国书,写的如何?”
“中规中……这,这……”翻页翻得很顺畅的手一下子卡了壳,丞相看着那张牙舞爪的四个大字,头一次觉得自己说不出来话。
这封国书文采斐然,字句工整,如果忽略最后落款印玺上,“唇亡齿好”这四个深得执明在奏折上所做简笔玄武画精髓的大字
饶是丞相见识多广,这种事情也还是头一次遇到。
能在国书上干出来这种事的,除了天权王执明不做他想,那个大臣有这熊心豹子胆?两国相交之大事,竟被弄得宛如儿戏。
丞相顿时哭笑不得。
“丞相对这天权王执明,怎么看?”
“老臣对天权王了解着实不多,只听闻天权王无心朝政,不学无术,如今一看,这天权王还真是一副小孩心性。”
陵光笑了笑,“丞相可是觉得天权王此举不妥?我倒是看了天权王这四个字,才下定决心和天权结盟。”
“王上……”
“本王都能想得到,天权王在看过朝臣送上的国书后,是怎样嫌弃这国书絮絮叨叨,废话连篇,干脆提笔在后面补了四个他觉得本王和他都能懂的四个大字。遣人送了过来。”
陵光在水榭旁站定,顺手拂去一枝垂到他脸上的柳条,阳光映在粼粼水波上,晃地他微微眯起了眼:“执明这句话,足见其诚意。”
“天权决定和天璇结盟了?”慕容离放下手中的箫,若有所思。
“只怕遖宿王想要攻打天璇,就没那么容易了。”庚辰在一旁为慕容离端上茶水。慕容离伸手接过,细长手指扣在白瓷的茶盏上,被烛光一衬,真如美玉雕琢一般。
“天权与天璇结盟一事,是太傅提议的?”
“据属下所知,提出结盟一事的,是天权王本人。”
“执明?”慕容离这下倒真有些吃惊了。
“王上自从少主走后,对待朝政比往日勤奋许多,与天璇结盟一事,是王上亲手主持。”
慕容离神色淡淡,把古泠萧从怀中拾起,凑到嘴边吹奏起来,庚辰见状,退出房间后轻轻关上了门。
当初他在天权时,也曾不满于执明的无所事事,一向对他百依百顺的执明,难得地发了脾气,虽然最后还是执明先道的歉,但他也再没有勉强过执明处理朝政。那时,他甚至是有一点怨恨的,天权国力富强,天下霸主未尝没有一争之力,然而如执明这般不理朝政,只能是白白荒废了天权。他也曾想过,若当初瑶光能有天权的国力,凭他的本事,父王母后,瑶光的所有王室,还有阿煦,也许都不用死。可是执明……执明……
箫音不知何时停歇,慕容离持箫的手渐渐紧握,心中竟难得地升起了几分茫然。
你如今,是因为我吗?
“看来天权对我遖宿成见颇深啊。”毓埥看完暗卫呈上的密报,深深吸了一口气,靠在身后的王座上,用大拇指紧紧按住自己的眉头。
“看来慕容离此前所言天权之事,不尽详实。”国师说道:“王上对此人,不可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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