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屈身察看,见是那日软轿中的男子,对当时之事已然明白大半。他将手按在贺仪的天灵盖上源源地输入仙法,但却像是向漏了底的木桶中装水一般,上面输进下面流出。这已然是具被勾走魂魄的冷冰冰的尸体。
凡间生老病死,纵使仙家亦不得插手,六界有常,各守其则。
陆云拂袖将他背上密密麻麻的羽箭扫落,用剑劈开土地,将他埋葬。流朱蹲在旁边呜呜咽咽地哭,翡翠般的眼睛中盈满了泪水。陆云将她拎入怀中抱了,捏诀唤云,一路飞掠而过。
火势被强大的仙法阻住,已经不再蔓延,想必是天君派了仙家处理此事。但这不过是阻它在强弩之末,救下寥寥些许生命罢了。
天神一怒,流血漂橹。
不知有多少生灵在这一场大火中灰飞烟灭。丹翡之罪,已是难赎。陆云抱着它落入一方僻静的山谷,山间有一所干净的院子,是他往日下凡间处理事情置办的临时安居之所。当然这所院子唯有仙家能见,凡人自外望去,只会看到一方空落落的山谷。
陆云径自行至后山的溪水处,撩着水为它冲洗满身的血腥,又拿了干燥的浴巾将它裹起来,抱回床上。
流朱仍不能开口说人言,只喵喵个不停。
陆云在床尾盘膝坐下,运起磅礴的仙术,接着食指并拢将一股仙劲灌入它体内。强大的仙力冲开轮回枷锁,它从一只火红的猫从头到脚一点点化出原身,变成身姿曼妙的美丽少女。
她曲身躺着,未着寸缕。
陆云手掌一翻,将浴巾连着锦被一同卷起,将她严严实实裹在其中,这才转过眼看她。他的目光中满是愁绪。
丹翡回想起那一巴掌抽出的漫天着泪,怯怯地望他:“我,闯祸……”
陆云拂开她额前的发,半晌,方叹道:“不怕,事情或许没那么糟糕。”
然而,事实却是事情比想象中还要糟糕。原本丹翡之事只有天君等寥寥几人知晓,尚能瞒得住,如今她一巴掌抽飞半个人间,就算瞎子也能看出这是怎么一回事。如此大能,连诸神都战战兢兢,遑论其余各界?何况有人间之事的先例,各界君主更是容她不得。
下管人界的东岳帝君,冥界地府的北阴帝君,暂代妖君之职统领妖界的瞿如妖王以及魔界的使者一同涌上仙庭,将仙界的曜天帝君堵在九重殿中。
北阴君,又称冥君,是个阴戾且咄咄逼人的脾气,率先站出来道:“天君既受重任统管六界,就当为六界平衡考虑,而不是为个人情面包庇纵容某些不应该的存在,陷六界于危难之中。”
天君虚心接受,忙点头:“冥君说得有理。”
东岳帝君是位儒雅君子,说话向来不紧不慢,此次人间损失最大,他的言语依旧温和,却隐有绵里藏针之意:“事已至此,天君拿个主意吧,”
天君颔首称是。
妖界跟丹翡兜兜转转有些亲戚关系,情面上倒愿意护她,但法理上却又过不去,只得道:“我界君上未归,本王没什么想法,依从诸位决定。”
天君亦点头,给了个赞同的眼神。
魔界使者冷酷而坚决,只一个字:“杀!”神魔向来有夙愿,据说当年神族陨落跟魔界脱不开关系。如今一个大能的神族公主横空出世,魔界自然是杀之而后快。
天君附和:“魔使的提议亦有道理。”
六界之中,仙界的曜天帝君脾气最好,就算别人骂他一个狗血淋头,他也能点头应一句,“骂得好。”所以诸神逊位之后,天君代管六界,倒也维持得四方清平。
天君望向下面的分立左右的仙兵仙将,清了清嗓子:“关于此事,诸位爱卿有何看法?”
大家一起沉默。出了这等惊骇之事,将出手者绳之以法似乎在所难免。但丹翡与清玄、陆云,乃至天君等人皆关系匪浅,所以众人不好表态。更重要的是此次出手纯属丹翡不自知,防卫过当,又加上她是神族金阙云宫之人,背景更是错综复杂。
气氛尴尬而沉重。
人越多话越不好说。天君赔着笑道:“诸位使君此来一路辛苦,请暂往偏殿稍事歇息。”
各界君主亦知这群仙家要商议一番,所以拱了拱手,一同退了出去。
那些人离开,大殿之上剩下的皆是自己人。天君少不了又开始挠头,点名道:“陆云不在,丹翡又是你家丫头,清玄上仙你有什么想法?”
清玄憔悴得厉害,两颊瘦得如同削了一层,下巴青黑的胡茬冒了出来,几分不修边幅。他低着头,垂首望自己的双手,许久,在众仙家以为他走神没听到之时,慢慢挪了出来,沙哑道:“我曾说过,丹翡之事,若她为恶,我第一个不饶她,若她不曾做过错事,谁都别想动她。”
众仙家皱眉,防卫过当算为恶吗?清玄这是……仍要保她?
清玄继续道:“此次事件,丹翡虽出于无心,但却造成了人间浩劫。丹翡乃本仙之女,她出手过当,实属我管教失职。”扑通一声跪下,他将头叩在玉石地上,“请天君杀我以谢六界。”
众仙家大眼瞪小眼,更觉难办。
长桑元君站了出来,那张脸愈发严肃:“这话说差了,杀了你有什么用?杀你能解决事情吗?现在是大家一起想办法,清玄你不要意气用事。”
南宫道君随之亦出列,道:“出了这等事,或许大家都认为只剩两个选择。要么封印,要么如……魔使建议。”顿了顿,他加重声音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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