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墨终于一哽:“我剖了他的金丹。”
那老头气得不能自已,瞬息间已出手,一股醇厚的仙力直直劈向韩墨,他却躲也不躲,硬生生抗下一招——若不抗,怕是窥苍镜就毫无机会拿到了。
“你做什么还要剖他金丹!还有什么没有金丹才能做到的吗!”老头横眉怒目,似乎韩墨不给出一个说法,他就要将对面这高他二尺的人生啖了一般。
韩墨踌躇片刻,依旧语气淡淡:“夺舍。”
金丹是为修行中一个巨大分界,修者成丹之时筋骨重塑,神魂也巩固,成丹后夺舍,几乎是无妄之想。
可这小子,剖了别人的金丹,竟是为这等恶毒事!老头一口气窝在心里,几乎要吐出一口陈血:“谁要夺他的舍?总不能是你!”
“引魔。”
“疯了!”老头说完,怒极离开,韩墨忙跟了上去。
“那可是仙帝下令通缉的魔头!你就是要引他出来,就不怕他真的夺了虞梓吟的舍吗!”那老头领着韩墨到一房内,催动仙力,瞬息间空间模糊,正化为虞梓吟所在的载玄宗。
虽是夜深,虞梓吟也无法安睡,只是手里紧紧攥着那看起来毫无不妥的乾坤袋,双目无神地眺望虚空。
他黑洞洞的眼睛忽然一轮,转向韩墨的方向——这确乎是个错觉,仙人催动的窥苍镜还未有被一个辟谷期修士识破的道理。
韩墨见了这般情状,动也不动,只深深几次吐息。
白须老头又是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不能找别人?他好歹现在还是你主人!”
“是,”韩墨扭曲嘴角,“他是虞家的人。”
老头气得牙痛,又问起:“你要怎么才能放过他?”
韩墨没答话,缓缓摇了摇头。
“好得很!”
韩墨恢复了那副水波不经的姿态,不让人看出他在想什么。
这是虞梓吟自己的选择,让他去放了虞梓吟……真是笑话。如此想着,韩墨的视线却粘在虞梓吟瑟缩的身上,一刻也不撕下——也许暗卫做久了,有些习惯当真抹不掉。
虞梓吟觉着自己的清闲日子怕是在几百年前耗光了,这蹭吃蹭喝的好日子还没过几天,樊典就领了任务,要去梵星城帮载玄宗拍些东西。
有事可做,其实也合了虞梓吟的意。他央着樊典带他去,樊典也觉得离得近些更安全——虞梓吟目前终归是个辟谷期小修,单独放在载玄宗里,就凭着樊典对他的青眼,也绝对过不安生。
樊典于是让虞梓吟顶了一个随行弟子的名头,领着他去了。
虞梓吟对他的殷勤准备报之一笑,没头没脑道:“车中贵介,竟愿复识斗笠人。”
樊典闻言一震,竟想跪下行礼:“虞九少爷请莫妄自菲薄。”
虞梓吟伸手扶他起来,不受他这礼,却暗暗查看着旁边那另一个随行女修的表情。
这弟子名为红染,一双丹凤眼极为勾人,但平常敛眉时,也别有一番乖巧意味。此人正是虞梓吟初日注意到的那女修。见樊典有行礼的意图,她虽未有动作,心中怒火却是掩藏不住。
虞梓吟确认了她于樊典有意,抿唇一笑,竟还趁樊典不注意时向她示意。红染也扭出浅淡的微笑,二人算是交锋。
三人此时正在梵星城的接待艇上,共处一隔间,四下无人,虞梓吟才可和樊典说些不为外人道的话。樊典亦信任红染至极,连这话也不避她。
话说这梵星城也不愧“星”此字,竟是修建在天上,且加持了法阵,无接待艇不可入。虞梓吟对这梵星城只是略有耳闻,只当是近年来兴起的城池,也未过多在意。
只是现在,似乎不得不在意了。
虞梓吟抬手掀开帘布,看那梵星城大观。自下眺乌压压遮天蔽日,从远观齐整整褐瓦朱墙,若是近看,却有隐隐威势,显露出些许淡淡仙气来。
……仙气?这气息虞梓吟认得,大多数修士却不知,只当哪位大能置了什么法阵。虞梓吟心下犹疑,开口道:“这下面,是仓、井二道交际?”
“是,正是当年虞家二位老祖同归于尽之处。”樊典说话时还有些迟疑,怕虞梓吟伤情。
他是多心了——那二位老祖的斗乱,还是韩墨一手设计的,虞梓吟自己也参与不少。说来令人心寒,什么血浓于水,同族情谊,都抵不上一件极品法器。
那法器,如今也物归原主,回到韩墨手中。
“反误了卿卿性命啊……”虞梓吟毫无压力地想。修者本该清心寡欲,所求越多,其人越浊。受求之苦如他,兴许把神魂从头到尾绞碎了也还是脏的。
“那韩墨呢,”虞梓吟心中郁郁,“你倒是果决,想什么要什么,也不管管别人。你悲惨,就要搞得别人更悲惨吗?”想想又觉无稽,韩墨做事,可从不是因悲惨。
虞梓吟俯瞰去,那仓,井二道交际果然一如百载前,寸草不生,童童无物,也难怪这梵星城要建在天上。
“这梵星城是谁的手笔?”虞梓吟道。
“虞九少爷有所不知,这浮空之城划为二层,外层即是梵星城,是倥府麾下;内层临仙城则无定论,因为凡界无人可入。若说缔造者……传言道是近千年来唯一飞升之人,祯曲仙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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