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出生起几乎便是在那温柔平和的淮安居住,再大气磅礴的千山万水都是听来的,哪亲眼见过这般浩大景色。
黄昏之时山雾已散薄了,这山像是与太阳平起平坐,众山如远在天边的雁,飘飘渺渺。
这地方与世隔绝,却又高调凌空,不为人知偷生着这么一伙人,想着倒是稀奇——这里难不成是仙人住过的地方,如今却被世人拿来避难了。
来自于西边那道刀痕的红,披下如佛光般温柔的天光。其中有一人像是要融化在那光里,他不惧生死坐在那石窟边缘,影子被拉得老长。
像泛黄长卷中一道笔锋犀利的墨迹,打扰着邱灵赋的注意。夕阳渐渐被淹没,阿魄屈了一膝,懒洋洋坐在那,望着那便山河江川,影子就像是墨迹晕开一般,越拉越长。
直到下边冒出阵阵米饭的清香,邱灵赋才听到徐老伯叮叮咚咚的做饭声。
“饭好了吗?”邱灵赋坐在那小石窟上,歪着脑袋问。
“你睡得够久的,今晚怕是睡不着咯。”徐老伯背对着阳光,看不清锅里炒着什么。
这个晚上邱灵赋确实睡不着。
一个个打着哈欠进屋睡了,邱灵赋却精神抖擞,浑身是劲。
据说今日是难得的天气好,洞窟外星河天悬,触手可及,邱灵赋便坐在了今天阿魄坐的那个位置,好从这个角度看看平生少见的风光。
“想什么?”一个声音从身后飘来。
邱灵赋头也没回:“想怎么弄死你。”
那人笑了声,又问:“好看么?”
“你不在更好看。”邱灵赋答地拖沓。
阿魄坐在他身旁,他便往旁边挪了一挪。
阿魄却只歪着脑袋,笑眼看着他,看的邱灵赋浑身不自在,正要再往旁边挪一寸,却被阿魄捉住了手腕。
阿魄正要把那手腕往那边扯,可那手却运足了劲不让动。邱灵赋嘴角线条绷得紧紧的,眼中敌意分明,手中紧握着拳。
阿魄却是把手指放在唇上一当,做了个噤声的动作,又指了指那些放下帘子的小洞窟,接着拇指在邱灵赋拳头上一划。
许是这浩瀚天空星罗棋布,给人心中无往不胜的勇气,阿魄的这番动作,像是卑躬屈膝蹲下身子等候小猫过来一般轻柔小心,邱灵赋犹豫了片刻,竟然将信将疑,摊开了手掌。
阿魄这一眼,不知是欣喜还是感激,看得邱灵赋心中别样滋味,烦扰着想要避开,那好端端摊在阿魄手中的手正要一缩,阿魄却已经把它捉得牢牢的。
白齿青眉的少年,五官线条本就英气未满,那锐气雕刻最重的眼睛,在月光下含着清爽笑意,却也淡淡的得像是能化在习习晚风中一般。
此时邱灵赋又犯了一个错误,他看着阿魄的眼睛,竟然放松了下来。
握着邱灵赋安静得像是夜鸟的手,阿魄即使心中悸动,却也知此时不是贪求旖念的时候。
任何的轻浮都将吓跑这睡在自己脚边的猫儿。
阿魄低下头,以指尖为笔,麻痒的触动像是要暧昧地要把邱灵赋的掌纹记下一般。
阿魄在他手心轻轻的写了几个字:桃花林后。
邱灵赋一怔,惊醒一般,不管不顾就要把手抽回,可阿魄却死死不肯放,硬是接着写道:段惊蛰未为难我。
阿魄写完了,再看那邱灵赋,只见他憋着脸,想怒未怒,似有一口气不知往哪撒。
嘴角轻轻一抿,把那笑含在了心里。
好一会儿,邱灵赋才把这心思放回在阿魄的话上,回头,目光落在了洞窟里落下的大小竹帘上。
阿魄知他是懂了。
邱灵赋眼中暗暗的,心中开始活络着理清思绪。
若阿魄真曾以白家身份试探过段惊蛰,可段惊蛰却真的放了阿魄一马,再想着这一路上所遇的人一路却只盯着自己······对方显然是明白,白家尚存人者,无一人知晓他们想知道的东西。
找邱心素这样不止不休,为何好端端的白家之后送到跟前,却能轻易放过。
这么一来便耐人寻味,毕竟白家隐藏在如此之深的山崖上,也就只有自己人,能知晓得如此清楚。
这地方一面宽敞平坦,临着广阔山外风光,站在此处领略仅有的乐趣时,你却不知道背后站着的是谁。
而另一面是狭窄洞道,一夫当关万夫莫开,通往下山唯一的险路。
邱灵赋觉得这背后冷飕飕的。
“你知道是谁么”邱灵赋问。
阿魄摇头,他也不知。
可阿魄又凑到他面前:“你不怕我骗你?”
同样的话自己才说过,邱灵赋瞪他,站了起来,将衣上袖子上的灰尘拂去。
阿魄也站起来,重新把他的手拽在手中,笑道:“我没骗你。”
“我可不在乎你骗不骗我。”邱灵赋说道,另一只手便往阿魄手上劈去。
阿魄眼疾手快,放开了手中被锢制的,可下一刻以掌把那劈来的手化去劲力,又顺势将那手腕握住。
“太慢了,邱心素当年这套素心剑法可是江湖有名的变化莫测,你这一招一式都被敌人看在眼里,还未出招,别人已经想好了千百总对策。”阿魄从怀中掏出匕首,在邱灵赋腰间敲了一敲,发出与软剑碰击的铿声来,“不如让阿魄来陪小少爷练练。”
不过是腰间的软剑与那匕首隔着布轻碰,随着这声响,气氛却暧昧起来。
邱灵赋正想后退一步,却想着自己在这登徒子言行下步步退却,显得多么小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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