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桐看他脸色平静,稍稍放心,坐到白君羡的对面。白君羡的手艺确实很好,油亮金黄的清水鸡已码好在盘子里,冒着腾腾的香气,旁边还摆了几样下酒的小菜。
寂桐腹中饥饿,自然不再客气,端了一碗米饭便开始吃起来。白君羡给他倒了一杯酒,说道:“这酒是十年陈的花雕,刚找到的,你试试味道。”
寂桐应了一声,接过酒便一饮而尽,接着又扒了几口饭,只顾着吃饭吃菜。
白君羡想要说什么,但见他这么胡吃海喝地大煞风景,又想不起要说什么,心里暗暗苦笑。
这个小道士怎么会像阿真,阿真雍容华贵,便连吃饭饮水也极为优雅,哪像这个小道士,每次不吃饭还好,一吃饭就像饿死鬼投胎。
白君羡暗笑自己神智有些不清,看着寂桐吃饭也有些着迷,明明是完全不像的两个人,他却偏偏想到一起,即使找到根本不像的地方,也让他感到有趣。
或许他是很久没和寻常人交往了,所以才会看到谁都想到阿真吧。
寂桐虽然在吃饭,但他却一直偷觑白君羡的神情,看到白君羡时而恍惚,时而微笑,却是一直在注视着他,不由心惊胆颤。虽然不大想吃,但腹中的确饿得狠了,饭菜又十分美味,白君羡是不食人间烟火的,跟在他身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有下一顿,于是多吃了两碗。放下碗筷时,桌上杯盘狼藉,所剩无几,而白君羡几乎没动过筷子。
寂桐有些讪讪,说道:“真人,我吃饱了,你还吃不吃?不吃我拿碗去洗。”
他唤了三遍,白君羡才回过神,神情竟然略有些尴尬,轻轻咳嗽一声:“不必洗了,放在这里,自有山魅收拾。我们走吧。”
寂桐有些疑惑他为何不用腾云或是缩地法,却是亲自走路,但看到他窥测的目光,却是问不出口,应了一声,于是就开始收拾包袱。他随身只带了两件换洗衣裳,昨夜睡觉的时候铺在地上,此时已被露水沾湿。想到白君羡适才要他暖床的话,他颇为踌躇,却不愿多想,胡乱将衣裳塞进包袱里,跟在白君羡身后。
白君羡却缓了脚步,与他并肩而行。
他脚步停下,白君羡转过头,疑惑地看他:“怎么?”
“没什么。”如此近距离地看着白君羡的面容,让他很是有些不惯,避开了眼睛。
白君羡轻轻一笑:“俗话说‘饱暖思淫欲’,你是不是想……”
寂桐脸色变得极为难看,没再理会他,疾步前行。白君羡嘀咕道:“我只是问你是不是想休息,怎么这也生气?真是半点玩笑也开不得。”
寂桐停下脚步,冷冷道:“还请真人谨言慎行。真人已到渡劫期,任何一句话都可能造成因果,难以了结,怕是会于你的大道有损。”
白君羡一愕,却是叹了口气:“人家请人是来伺候自己的,我却是要伺候别人吃喝,还要挨骂,当真命苦。”
寂桐默然,神色也缓了下来。这段时日相处,他对白君羡当初的那一点怨恨也已消散,归根结底只能怪自己爱错了人。前尘往事,还记得也是无用,若是他根本没有前世的记忆,与白君羡今日相逢,或许也只是彼此擦肩而过时的微笑而已。
寂桐吐出一口长气,看着眼前这个美丽绝伦的男子,轻轻说道:“是我的不是,真人不要放在心上。其实我是希望真人早日达成所愿,得道成仙,所以才会心急。”
他希望他成仙,希望他飞升,从此他入他的大道,而他入他的轮回,天长地久,永不相见。
白君羡微微一怔,却是极为苦涩地一笑:“成仙……这种事怎可能心急就能做到的。”他沉吟一阵,终于还是说道,“我用过搜魂大法,终是搜不出他飞散的魂魄,但若是当我成了仙,便可重塑他的肉身,还原他的音容,让他永世陪在我身边。”
寂桐只觉身上尽是冷汗,又惊又怒,“即使你还原得肉身,也只是一具傀儡,只会在你的操纵下说话做事,除了对死去的人只是羞辱之外,又有什么意义?”
白君羡神色如冰,冷冷说道:“他在我身边,我不知会如何爱护他,又岂会羞辱?臭道士,你管得太宽了!”
他为达成这个愿望,苦心孤诣想要度过情劫,但为度情劫,却不得不忘了阿真。如此矛盾阴郁在心,二十年来从未向任何人吐露。就连他自己也想不到,会把想法告诉这个臭道士,而这个道士的反应,却让他一时之间说不出的厌恶。
寂桐嘴唇颤抖了一阵,终于还是什么也没说。白君羡说的没错,他的确管得太宽了,可笑他自以为再世为人,前世的阴影却仍然埋藏在他心底。
白君羡本已做了准备要和这个臭道士大吵一架,然而对视了半晌后他竟然神情恍惚地转头独自走了,白君羡不由心下大骂此人如此脓包,总觉得这个臭道士身上藏着太多秘密,让他极欲探寻究竟。
他不疾不徐地跟在寂桐身边,看着他脸色又青又白,却始终不肯看向自己一眼,不由一把抓住他的手臂。
他惊惶失措地要挣脱他的箝制,却发现白君羡虽然力气不大,却难以反抗。
白君羡狐疑地打量着他,却见他神情很快镇定下来,盯着自己抓住他的手,显然对自己的接触十分反感。
想必是自己的真身吓坏了他。
白君羡捉弄人的心思又起,虽说昨晚是因为大醉之下现出原形,非自己所愿,但看他的表情,日后倒可常常现出原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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