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瞳是修竹人,他在此地的邻人,云离自然是有所了解的。
云离不解释,只是道:“修竹的人和事,我多多少少听闻过几分。”
乜秋循着干燥的小路往里走,准备带云离穿过这片区域,去北边直接拜见修竹太守。他正小心翼翼地环顾四周,担心碰见送过他拳头和巴掌的熟面孔,忽然被一个女人的声音夺去了注意力。向声音的方向望去,隔着几层枯木,两人隐约看到两个人影。
乜秋探了探脖子,赶忙拉着云离绕路走。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乜秋边走边道:“你既然听闻过修竹的人和事,还知道程老夫妇,想必也晓得那泼妇的厉害吧。哎,要是我娶了她,撞墙死了算了。”回忆席卷而来,他那日在挨打时顺带接受的“狮吼功”洗礼,此时忽地在耳旁循坏往复。
云离道:“你是说……梅子?”
乜秋道:“是了。”
“刚才她旁边的人是谁?”
“哪个?”
“一个老太。”
乜秋摇头。他只顾得躲那泼妇了,哪还顾得上瞧瞧另外一个人是谁。“不过,老太嘛,说不定是程氏。”乜秋道。
云离:“不是她。”
话至此,两人忽听梅子辨识度极高的声音响起:“老祖宗喂,你说你这样像什么话嘛?你作甚不跟我回去?我平常是少了你那口饭还是打你骂你了怎的。老祖宗,我梅子现下拍着胸口给你说,这当儿,我和木木可以饿肚子,但延山不能饿,生养延山的娘不能饿。咱家再困难,挺一挺总能过去,可你闹这出,把自个儿身体闹垮了,要我怎么向延山交代、怎么向过世的爹交代嘛……”
乜秋正听着,云离压低声音对他道:“那边也有人。”
稍远的地方,一个男子正大步走来,左右张望。
被两面的人夹住了,云离和乜秋只好先找了个隐蔽的位置蹲下,顺便看看这是发生了什么。
云离再次把目光向梅子和她旁边的老太投去。那老太正坐在地上,颤巍巍的手支着同样颤巍巍的身子,因缺了牙而呈包子褶皱状的嘴开合着,发了一些只有近旁的人才听得清楚的音。
另一边,男人显然没看到这边的女人和老太,也没听见她们的对话,东张西望的样子像是在找寻什么。
梅子又道:“老祖宗,瞧我把饭给你端过来了,喏,喏,我搅给你看,这是什么,大米!咱家的米还有的剩,有饭吃!你喝了这粥,就跟我回去好不?”
老太哝哝道:“我不喝,你喝,木木喝,延山喝。”
这回云离听清了,也认清了。这老太是梅子的婆婆,腿脚不便,常年躺卧在床,几乎从不出门,邻里已快要忘记她的存在了。
老太一直用断续的词语推拒梅子递给她的粥,说着“我人老了不中用你就让我死在这里再也不要回去了”之类的话。
哐当。
老太拂了一把,梅子的手没稳住,把粥洒了。
米汤和寥寥的饭粒ji-ang出了一个不规则的图形。
粮食,这可是粮食。
梅子忙趴在地上,幻想着把粥“捧起来”,可她忙活了一阵只拾了几粒拈着沙土的脏米,徒劳无功,不由哇地一声,极悲惨地哭了出来。她哭了会儿,倏尔猛地蹭起来,也不把话挑拣挑拣,气急了指着自己的婆婆骂道:“老不死的……你个老不死的……”
粥是被自己打翻的,老太不比梅子好受,抖着不听使唤的手,去救那些和在稀泥里边的米粒。
梅子骂人的时候音量直直飙升,终于把那边的男子引过来了。
那男子正是她丈夫延山。
延山撞见的恰巧是梅子大骂老太的一幕,当即脸色骤变,冲上前把母亲背起来,闷闷地从梅子面前走过,经过翻掉的粥碗时滞了一下,低着头原路返回。梅子捡起碗,手足无措地冲丈夫的背影道:“你听我说……”
延山背着母亲闷头走路,碰到了相互掺着迎面走来的程老夫妇。程氏看了看延山又看了看老太,舒了口气道:“找到了?找到了就好啊。”正说着,面色煞白的梅子追了上来,见着程老夫妇像见着了救星,哑声道:“程叔,程婶,你们帮我劝劝延山,好歹让他听我说几句啊。”
这梅子平素骂骂咧咧,但在家里是能和延山一起撑天的能干人,此刻她带着哭腔求人,程氏听了只觉心疼,忙问:“你两个这是怎的?”
梅子:“我……”
延山打断道:“程叔程婶您二位莫听她胡说,她干了什么我都见到了,这辈子我娶了个y-in狠的女人,想是我上辈子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认了。程叔程婶你们快走吧,别让她再脏了你们的耳朵。”
梅子愣愣盯着延山,憋回去的眼刹时决堤。
第十八章
梅子奋力抹了一把眼泪,捧着老太的手道:“娘,你倒是说句话啊。”老太不知怎的半闭着眼睛,呼吸不匀,不省人事似的。梅子碰到她的瞬间,她突然抽搐起来,干瘦的四肢像被风吹动的树杈。
延山改背为抱,疾步道:“娘?娘你作啥成这样了?听得见吗?”
程氏在后面道:“延山,这儿离我们那里近些,快背你娘过去!”说完,她转身挽着梅子的胳膊,让她别急,先随自己一道回去。
见几人都走远了,云离和乜秋才站起来。乜秋说了句什么,云离没听见,一句话都不说,跟着程老夫妇和梅子的背影就走。乜秋见他这是要管闲事的样子,心道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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