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陆先生,顺利完成任务。”
“他恨的,还有自己,对吗?”
“是的。”
“我什么时候离开?”
“到了该离开的时候就会离开。”
“好。”
心似已枯之木,身如不系之舟。如果死是他的归宿,那也算是善终吧。
淮钦出现在他身后,抚摸着陆嘉微微抖动的肩膀,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痕,“走吧。”
陆嘉怀里没了孟行舟的身影,只有素色衣袍上沾满污血。
淮钦挥了挥手,那一点污血也消失无踪。
淮钦握着他的手,朝小重山上走去,“他们会遇到的。”
出了城,雨大了起来。
淮钦凭空生出一把竹骨伞,同陆嘉当初那把伞一模一样。
那把他落在小重山上的伞。
一晃眼,这么多年过去了。
大雨淋漓,他仰起脸,看到的是淮钦飘散在风中的发丝,和头顶上方暗黄色的油纸伞,远处是灰蓝的天。
厮杀声和风声仿佛已经远去,只余下淮钦那一双带着一点清冷的,极为深邃的眼瞳。那里面映出一个小小的陆嘉。
雨帘如幕,水滴交织着纷纷扬扬洒下,他站在雨里,静静站着,朝着邺城的方向,一言不发。
一个素色长袍,仰头看着淮钦的陆嘉。
陆嘉低下头,耳根微微发红。
淮钦笑意更深。
“孟云生,跟我回小重山吧。”
“好。”
原本还刮得雨滴四处乱撞的山风不知何时已经停了,雨丝细密而温柔。小小的一把油纸伞下,遮挡出来的空间却有些温暖。
其实哪里都是冷的,甚至淮钦的身体,也是常年冰冷的,只是在这茫茫雨海中,这一方天地里,陆嘉却觉得从未有过的温暖,仿佛只剩下彼此。
他们相互依靠着,就已经很好了。
那一点忐忑也消失无踪。
于是,他们一路慢悠悠地走,到了小重山,小和尚还是那个小和尚,住持却游历四方去了。
他们便又回了后山别院。
系统已经不再出现,陆嘉知道,只有离开的时候他才会出现了。
陆嘉和淮钦在小重山住了五年。
淮钦吸收的灵气越来越盛,可他却越来越不喜欢术法。陆嘉喜欢乘凉小憩,他就自己做了秋千;陆嘉喜欢吃的瓜果蔬菜,逐渐占据了原本空荡的院落,甚至那几株桃树,都从临城运到了小重山。
陆嘉看着在院角种桃树的淮钦,“你把那几株桃树带回来了?”
淮钦点点头,“我说要让他开花,还得自愿开花,不带回来,他可不肯。”
陆嘉知道他这是意有所指,便不再同他说了。
听到系统提示音的时候,他躺在夕阳里,淮钦摘了西瓜,湃在井水里。
树影斑驳,说不出的温柔缱卷,似一幅褪尽繁华的画卷,流不尽的岁月静好,流年安稳。
陆嘉起身,走到淮钦身后,抱住他的腰,说:“淮钦,我们去普济寺看看,好不好?”
淮钦拉着他的手,说:“好。”
明心法师圆寂后,小和尚当了住持。
曾经懵懵懂懂的小和尚,穿着袈裟,眉眼低垂,跪在那里。
像是一尊真正的佛。
陆嘉上了三炷香,抬头看着普度众生的菩萨。
万籁俱寂,只有小和尚一点念经的声音。
“陆先生,节哀。”
“我早该知道的。”
情难自禁,他得为自己的贪心付出代价。
淮钦站在他的身后,也抬头看着那佛像,只是神色依然淡淡的。
他不信佛。
陆嘉跪下磕了头,淮钦扶他起来。
佛像前跪坐着的小住持抬头看着陆嘉,“孟施主可有心事,需向佛祖请示。”
陆嘉笑了笑,对那在烟雾缭绕中微闭着双眼的菩萨说:“我倒没什么想要麻烦菩萨的,只是淮钦受小重山恩惠,来看看罢了。”
“若说心愿,便祝菩萨身体健康,万事如意吧。”
说完,便出了门去。
“淮钦,院子里的桃花,为什么还不愿意开?”
淮钦牵着他的手,看着天边的一点薄云,“你要是想看,我就让他开。”
“它不愿意也让它开?”
“只要你喜欢。”
“好啊。”
陆嘉摇摇他的手,“今天想陪你看桃花。”
那天下午,屋外的桃花开得盛大,微风吹过,卷起漫天花雨。
陆嘉躺在淮钦怀里,只仰头看着枝桠上的明艳桃花。那些轻薄的桃花落到他脸上,留下一点花香,又被淮钦轻轻拂去。
淮钦一只手替他拂去花瓣,一只手捻着陆嘉后颈上的两点。不知淮钦使了什么法子,那两个小疤长成充着血珠的两点朱砂痣。
陆嘉执起他的手,拉到自己腰侧环住。吻住他的唇角,手指捻起他一簇发丝缠绕在手中,说:“抱我进去。”
傍晚时分,屋里的花也开到荼蘼。
陆嘉抚摸着淮钦饕足的眉眼,撑起手臂亲了亲他的眼睛,只这一个动作,后腰便是一阵酸痛,他却只看着淮钦的睡颜,半晌,才深深叹了口气。
这一天终于还是来了,陆嘉想,他在这小重山上,度过了这个世界的大半时光,原以为,是能再久一点的。
淮钦太寂寞,他也太寂寞了。
他们相互拥抱着,过了一个个寒冷的冬天。
又度过一个个枯燥的夏天。
再没有比这更幸运的事了。
他的生命以一种急遽的速度消耗下去,他把头搁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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