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我是王都人。”
“我来这里,是因为这座山。”
有人告诉他,没有好好告别,回到故地也算不得归途。这里是归途之山,送人归行。他一心觉得那场告别算不得数,很多话还没有说,放在心里都快要腐烂。
这里是归途之山,你一定会来这里。
无论多久,总有一天。
你一定会来。
所以他来到这片山,就一直等了下来。
那时山里还没有村庄,猛兽出没,瘴气盈森。他就住在山脚下,与日夜星辰作伴,他想等那个人归来,却等到王都军骑停在木屋前。
左右少将军同时向他单膝下跪:“属下求将军,回军坐镇!”
他倚在门廊前,对昔日追随另一个人的手下微微一笑:“好啊,你们把他带回来,我就同你们回军。”
怎么可能回来呢?
两位将军对视一眼,俱是悲恸:“将军,容帅身死祁水,万箭穿心。如今鞑虏四野,朝中上下,惟将军当得主帅而已!”
空谷里传来昏鸦还巢。走兽入洞的声音,山溪涧流流入院后石井。
“容帅既没,何以御国?”
木叶飘落在茶碗中央。
他吹开这一片浮叶,对来人说:“回去罢。你们若真的不愿看到王都被破,自裁于此也可。”
“我反正是要在此的,不然错过了怎么办呢?”
他仰头看天上茫然四顾的飞鸟。
作者有话要说:
☆、奔——山鬼:4.2
徐为看见少年仰头,不知道在看什么。越发觉得这个沉迷古装cos的少年脑子有问题。
还王都人,说自己是北京人难道会比较掉价一点?
“骚年啊,”徐为以一种很低沉的口吻,“你是不是从什么院子里跑出来了?”像这种深山里,最适合什么疗养院的建立了。
松枝发出哔啵烧裂的声响。
徐为看了看少年的神情,迅速补充道:“你放心,我绝对不会告诉别人的,也不会把你送回去,我就当作没看见你,我发誓!”
徐为已经做好了准备,屁股随时都能抬起,要是少年有所异动,比如一脸阴冷地笑说:“但是你已经知道了太多”的时候,他立马就能站起来——跑路!
可是少年只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漆黑的眼睛更加浓黑,化成一滩黑水。
溪流淌过水声,林梢掠过雀鸟。一片竹叶被风吹得飘落在两人中间。
少年伸出了手,徐为几乎已经站起来了,警惕万分。
而少年只是两指夹住那片飘落的木叶。
徐为维持着蹲立的姿势,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他为自己的过于警惕有点尴尬。
少年拈着那枚竹叶,微微低头,像是没看见徐为的尴尬。
他轻声说:“我记得你说过,不敢忘于三郎前的。”
徐为坐倒在地,那一瞬间不知道何处传来的疼痛,如闪电一样,迅速击中他的心口,疼得他根本不能站立。
脑仁深处传来抽搐似的的疼痛。
恍惚中有人放开了马匹的鬃毛,仰头对他微微露出笑:“君子重诺,三郎在此,候君归。”
少年唇角化开一点笑意,指尖的竹叶在翻转:“君子重诺,当时王都士子,为得七郎承诺,肯下千金。三郎信七郎,于是在此,日日候君归。”
山林里传来风声,又好像呜咽。
“七郎如此,教三郎如何自处?”
“啪嗒”。
竹叶被水珠打得弯腰,少年低头,好像有千斤压在颈椎上。只有绵延不绝的水珠从少年的下颌处不断滴下。
徐为被少年说哭就哭的本事给吓傻了。混乱的思绪更加混乱,眼里却只看见了尖尖的下巴颌上不断滚落的泪珠。
怎么就哭了呢?
看起来跟神仙一样——虽然实际上是个神经病——怎么随随便便就能哭呢?
怎么能让你哭呢?
郎君身披甲胄,半膝没河,腹背尽是箭羽。
郎君还握着银枪,郎君微微转动头颅,郎君看着枪头染血红缨。
公子将红缨穗系在枪头时,对郎君说:“虽则我不可同你赴沙场,以物相赠,代君饮尽胡虏血。”
郎君唇角溢出血来,郎君轻轻笑了下:“你一定要哭了。”
“我不想你哭的……”郎君并未把话说完。
箭羽破空而至,银簇穿破喉咙,贯穿了整条脖颈。箭簇带着血,顶住郎君的下巴。
头颅被一刀砍下,敌军将领提起郎君的头颅,看见郎君的脸。郎君脸上笑未散尽,睁大的眼睛里映着红缨。
“王都第一佳公子,华采拜帐笑饮刀。”敌将甩着手中头颅的血,“此人既没,何以匹敌?”
又是矜傲,又是惋惜。
“你不要哭了,你哭什么啊?“徐为被哭得脑仁快疼死了。分明少年没有发出半点声音,他却觉得有哭号之声从四面八方而来,又像千军万马奔踏之声,哭号里还有钟声,还有说不尽的嘈杂之声。
全在他的脑海里。
他快疼死了,从脑仁里发出的剧痛一bō_bō沿骨髓神经向下,连心脏都觉得不堪重负,剧烈抽搐起来。
徐为实在受不了了,他咬紧牙关,也阻止不了一波一波起伏的剧烈疼痛往四肢百骸蔓延。
他把少年用力按在了心口上。
“你听,我快要被你哭得疼死了。“徐为用力收紧手臂,咬牙,“你这个怪物,你除了会鸟语,你还会次声波!你再哭下去,我就真的要死了。”
少年的耳朵紧贴心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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