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镇定地拍了拍吴清飞的肩膀,转过头看了一眼忐忑的助理和秘书,我说:“我只给你们一次犯错的机会,你们不会想知道再次背叛的后果。”
他们尴尬地点了头,又高效而迅速地安排了车辆,助理亲自为我开了门,又扶着吴清飞上了身后的车。
我靠着座椅闭上了眼睛,眼前却是一片通红。
艳红的血液里,张晨白得近乎透明,他紧闭着双眼,嘴角却带着诡异的笑容。
我睁开了双眼,手指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扣进了掌心。
我是真的憎恶着张晨,憎恶这个知道我的弱点、并能用到极致的男人。
他用他的生命来做了一场豪赌,而我不确定,我是否想让他赌赢。
门停在了医院的正门口,除了警察还有大批的记者,我冷着脸向里走,却总有话筒伸在了我的面前。我意识到我不能一言不发,那会对股价带来极大的波动。
于是我随机抓起了一个话筒,说:“问一个你最想问的问题。”
“请问……您对张晨自杀这件事,有什么看法?”
“没什么看法,”我说完了这五个字,周围相机的拍照频率明显加快,“总而言之,他不会死。”
我将话筒扔向了那个记者的方向,在保安的护卫下往里冲,很快进了医院。
我不喜欢医院这个地方,在这里我送走了我唯一的亲人,但我尊重医院和每一位医护人员,因为有他们,才有了病人们生存下来的希望。
我的皮鞋踏在大理石地砖上,哒、哒、哒,再也听不到周边的嘈杂声响,只能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和噗通、噗通心脏跳动的声响。
我停在了急救室的大门前,磨砂玻璃让我看不清内里的情形,有人同我说着话,但有那么几十秒钟,我完全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我不知道我这是怎么了,我分明是笃定的,笃定张晨绝不会死——我竟然也会怕了。
“……陈董?”
我的听力渐渐恢复了正常,我回了一句:“你刚刚说些什么,再重复一遍。”
“公司传来的消息……股价正在剧烈波动……”
“通知董事会,确定时间开始视频会议,配合交易所做好风险预警,养的那些人,也该发挥些作用了。”
“急救室方才传来的消息,张晨的情形暂时稳定了下来,还在紧急急救中。”
“哪里传来的消息?”
“切了内线电话,联系了里面的辅助人员。”
“不要打扰医生急救,该缴清的费用尽快缴清。”
“你要看一下伤情报告么……”
“不必,”我的表情大概不太好,助理有些害怕地退了一步,“我不想知道他是怎么自杀的。”
三十分钟后,我在医院的小会议室里打开了笔记本,开始有条不紊地应对各方的麻烦,公司的董事倒是给予了一定的理解,他们只需要我的表态——我的工作状态不会因为张晨的病情产生影响,会一直驾驭着集团前行。或者直白点说,大部分公司内部员工,关心的只是个人的利益和公司利益能否得到保证,张晨作为前任领导,他生或者死,并没有多少人会真正在意。
我将国外行程的结果对董事会进行了初步的报备,并通过财经媒体透露了相关消息,各项工作稳定向前推了推,波动的股价最终呈现了略微上扬的趋势,没有到跌停的地步。
等忙完了这些,四个小时已经过去了,张晨还是没有从急救室里出来,但从医生和护士传递来的消息看,情况基本稳定住了,正在做收尾工作,很快就能转移到icu。
我捏了捏眉心,转过头看站着的一堆人,特地看了一眼吴清飞,我说:“带他去吃点东西,你们也去吃点东西,顺便给我打盒饭过来。”
没人动弹,我不得不重复了一遍:“去啊。”
我吃完了大半的盒饭,继续处理各方的工作,傍晚的时候,还在医院的小会议室开了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
张晨在夜里11点23分正式推出了急救室,转入了icu,我隔着窗户看了看,和出国前也没什么不同,也可能是我已经忘记了那时候他是什么样子了。
警方例行公事要与我谈话,我们交谈了一会儿,我也听他说了说可能引发自杀的动机,直接动机当然是得知被追加刑期,据说他曾经试图联系过我,但没有联系上。
我很奇怪地没有多少情绪上的波动,或许是因为张晨还活着,而我已经输了这场赌局。
有时候我在想,张晨死了,对我而言也是一个解脱。在短暂的痛苦之后,我会怀揣着对他的爱意,过自己的生活,虽然孤独,但至少安稳。
而如今张晨还活着,我总对他狠不下心,那只能等他出来,养着他了。
他足够狠心,无论是对我,还是对他自己。
我在医院里安稳地睡了一觉,第二天得知张晨在半夜醒了,吃过早饭就过去看他。
应该有人已经告知了他真相,他显得安静极了,白白净净的脸,闹过自杀也很好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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