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一会儿,鷇音子这才以同样的方式,小鸡啄米似的戳着无梦生掌心。
——不知道。
随即,无梦生却意外地察觉到鷇音子的身子隐约往前挪了挪,似是要将他护在身后,且这动作极为自然,仿佛已如此做过百次千次,熟稔到了像是一种本能。
恍惚间,一瞬时空交错的错觉让无梦生为之一愣——
这一幕似乎有些熟悉,依稀记得很久以前,有人也是这样在黑暗中半牵着他的手,挡在他身前,护他在身后……
是了,那时是一群孩子的拙劣玩笑,将他一人骗进了孤儿院旁边的小树林,结果他迷了路,天黑也没出得来,最后还是那个人,以月亮方位为引,只身一人将他寻了回来。
这记忆明明尘封数年,此时的无梦生似是被自己不合时宜的回想所惊,也不知是激动还是感伤,冷不防打了个寒颤,触电似的从鷇音子手中将手抽回。
不知为何,一股嫌恶之感油然而生,像是经年悉心呵护的宝贝蒙了尘,偏又碰上强迫症发作,好像怎么也擦不干净理不清楚恢复不了原状,于是只得一遍一遍地重复、再重复。
可偏偏越是如此,回忆就越是清晰,最后竟是连那时雨后林间青松的香气,月下小路泥泞湿滑的脚感,甚至是拂面寒风、掌心手指的温度,都回忆得分毫不差!
而无梦生就在这回忆中载浮载沉,愈发的心乱如麻。
节外·之三
之十八
至于怎么回到仙境的,无梦生已经没了什么印象,他只记得自己恍恍惚惚和照面的众人打了个招呼,之后便如行尸走肉一般闪进了自己的房间,将门反锁。
本想一个人静一静的无梦生却是忘了把在卧室里的舍友兼胞兄从房间里扔出去。
“怎么了?”见无梦生神色不对,天踦爵三步并两步,慌慌张张地凑了过来使劲地瞧,“你脸色不好。”
无梦生无力地挥开天踦爵欲试他额头的温暖手掌,转而往柔软的床上一头栽了进去,感受着脸被柔软的羽毛枕包裹住,这才重重地吁了口气,就像是刚跑了马拉松一般瘫软在床上,随即感觉背上被人戳了戳,头发也被□□了一番后,才听胞兄似乎也趴到了他身侧。
没等天踦爵再说话,无梦生抢先开了口,“鷇音子,不是那个人,对不对?”
天踦爵一愣,“那个人?”
“我不记得他的名字。”
无梦生不记得名字的故人,只有一个,是在他幼时哭累睡着之后,一觉醒来便忘记了人家的名字,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那墓碑上并没有刻铭,只刻了一只小鹰,乍一看更像个无字碑。
天踦爵顿了一拍才回过神来,下意识脱口而出道,“为什么不是?”
听闻这个回答,无梦生猛然抬起头来看他,满脸讶异,眸中隐隐闪烁着些许纠结矛盾的神色,“真的是?”
“诶,别激动嘛,我就是随便一问,”天踦爵故作轻松地耸了下肩,“或者我该换个说法,问为什么是?”
无梦生这才又趴了回去,脸埋在枕头里闷声闷气地道,“今天在酒吧,突然想起了那个人。”
“哦,那和鷇音子有什么关系?”
“应该没关系,”语气有些轻飘,与其说是在跟天踦爵对话,倒不如说更像是在给自己催眠,“对,没关系。”
天踦爵皱着眉,换了个问法,“鷇音子做了什么么?”
“有些触景生情而已。”无梦生说罢翻了个身,略有些失神地望向天花板,“他站在我前面,我突然想起了以前的事情,就是我被骗进树林里那次。”
天踦爵摸了摸下巴道,若有所思,“他们说我在里面,所以你就去找我那次?”
“嗯,后来我被他带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走在我前面的。”
无梦生紧皱着眉,看起来似乎很纠结。
天踦爵见状,似真似假地长长叹息了一声,无语问苍天状故作哀伤道,“你怎么都不记得为兄后来把那群调皮捣蛋的坏孩子们挨个坑了一遍呢,为兄好伤心啊。”
无梦生的目光这才从天花板上拔下来,神色略微放缓,隐隐带笑,“我还记得你把其中一个孩子吓得一个多月不敢一个人上厕所。”
“嗯嗯嗯,”天踦爵满意地点着头,就像老师检查了一份满分作业,“看来没忘记嘛。”
怎么可能忘?天踦爵那时候想出来的歪点子让无梦生至今都自叹弗如,并且一直庆幸自己是他胞弟而不是敌人之类,毕竟小小年纪能想到如此多整蛊的方法,也是没谁了。
“对了,说起来这事儿他可是也参与了耶,不然我当初也不会办的那么顺利,那家伙在这方面还真是蛮有天赋的来着,嘿嘿嘿——”
末了这三声笑意味深长,显然天踦爵是想到了什么很好玩又很搞怪的童年趣事来了。
只是无梦生不知道的是,天踦爵此刻想的并不是过去,而是如果将来鷇音子表明身份,他们三人又可以恢复童年时代三人行的美好生活,那么以鷇音子的“聪明才智”,人生大概会变得很有趣。
想着鷇音子之前故意逗无梦生的模样,天踦爵的嘴角越扯越高,直到他被无梦生平平淡淡的语气打断了思路,并将笑容僵在了脸上——
“也许就物是人非了……”
许是这四个字里包含了太多说不明的矛盾和理不清的纠结,无梦生看似平淡的语气下竟是压着一股沉甸甸的重量,让身为胞兄的天踦爵为之一震,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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