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决定让吴邪在之后很久很久的时间里都无数次后悔、自责,但是他想,即使再给他一万次穿越回来的机会,他还是会做出这个决定。就好像太阳升起来一样,这就是吴邪的命运的开始。
或者说,吴邪毫不畏惧地选择了这条路,这就是注定。
月黑风高,吴邪沿着基地外面那条小河,迈着自由的轻快的小步,一路向北。
第2章
吴邪蜷在又冷又颠簸的车厢里,脑袋靠着装香菇的保鲜箱,尾巴摆在一包西红柿上,爪子无聊地拨弄着项圈上的小鸡铃铛。这是他爷爷给他的,据说是很久很久以前,从地里挖出来的宝贝。小鸡铃铛黄铜质地,样式古拙可爱,声音若有若无,不会像其他铃铛那样吵得他耳朵痛。逃离导盲犬基地的时候,吴邪都没忘记戴着它,因为这个小铃铛里,有他关于家的全部美好回忆。
可是他离开家已经太久太久了,久得好像上辈子一样,他不是不想回家,只是天大地大,他不知道哪里才是自己真正的家。
刚离开训练基地的时候,吴邪是一心想要回家的,他依稀记得基地离家不远,在一个有大花坛的路口左拐左拐,就到了。于是吴邪沿着小路向北,走过了一个又一个路口,却没看见大花坛。印象里,那个花坛很高,吴邪一定不会错过的,但是……忽然,吴邪想到,他在基地的时候也曾经参加节庆表演,表演之前,老师都会拿出一些花摆在学校门口,做出各种形状——难道那个花坛被挪走了?吴邪疯了一样沿路狂奔回去——来的时候看见有一些阿姨在把不要的花端回家,一定就是那里!
但是,吴邪傻眼了。他在经过的五个路口反反复复找了几遍,巨大的环卫车把地面扫得干干净净,完全看不出哪里有花坛的痕迹了。吴邪呆呆地坐在路边,有个阿姨说:“哟,谁家的小金毛。”吴邪看见她手里提着两个花盆便大声说:“请问,花……”后半句还没说出来,阿姨已经尖叫起来:“咬人了!这个狗咬人了!”远处,几个看着像**叔叔的男人快步追了过来,吴邪吓得转身就逃,拐了一个一个又一个不知所措地弯,最终停下来的时候,他迷路了。
现在这辆卡车,是吴邪搭乘的第三辆交通工具。他每次都确信它们能把他带回导盲犬培训基地或者主人的小区,但在车里黑暗中的那些时刻,吴邪会看着他的小鸡铃铛默默掉泪。他不是一只会自欺欺人的金毛,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明白,车开去的那个方向,不是家。
他想回家,但是他再也回不了家了。
卡车突然停了下来,人的脚步声和讨价还价的说话声纷纷杂杂,吴邪警惕地站起来,把自己妥帖地藏到一大摞保鲜箱后面,从箱子的缝隙往外看。过了一会儿,有一个穿制服的男人掀开了卡车外面的防水布,打着手电照了照车厢内部,吴邪赶紧缩回头,把尾巴压到后腿下面藏起来,生怕被人发现。外面,嗓门很大的司机掏了包烟递过去,吴邪瞧见烟盒底下藏着一张叠得很小的粉红色纸片,他知道那是人类喜欢的东西,以前训导员带他出去训练的时候,曾经用这样的纸片给他换了一根美味的香肠和一大堆肉罐头。
穿制服的男人满意地走了,司机低声咒骂着高速公路上怎么这么多该死的吸血鬼,然后把防雨布拉好。五分钟后,车子重新开动,搭顺风车的吴邪舒了口气,懒洋洋地把下巴放在爪子上,嚼了几个淡而无味的香菇之后,终于睡着了。
他想起了主人家有一个超大的软软的垫子,虽然夏天很热,但是真的特别软,一头扎进去,就有种一辈子都不愿意出来的感觉。主人说他是最棒的小金毛,年纪这么小,爪子的截面直径就已经突破五厘米了,将来一定是力量型选手。吴邪梦到了厨房里的一锅骨头、导盲犬基地的大草坪和平时训练站队就在他旁边的黑色拉布拉多,他们离他越来越远,吴邪忽然觉得自己变小了,软软的垫子仿佛过大,吴邪手忙脚乱地想要蹿出去,但是怎么也找不到垫子的边缘了。
天蒙蒙亮的时候,卡车减慢了速度,然后停了下来,吴邪警惕地把鼻子探出防雨布的间隙,嗅了嗅外面陌生的空气,然后又凑过去观察了好几分钟,才小心翼翼地跳出车厢,匍匐着通过几辆并排停着的卡车,顺着墙边一溜小跑,很快就逃出了嘈杂混乱的蔬菜批发市场。
作为一只受过系统训练的准导盲犬,吴邪非常适应城市生活,他会过马路,知道如何躲避川流不息的车辆,也擅长和人类相处。他一路走走停停,带着强烈的好奇心谨慎地了解着这个名为“杭州”的城市。他沿着西湖跑了大半圈,鹅卵石铺成的晨练小路弄得他的爪子有点痒又有点疼,十分舒服。湖畔树木古老高大,空气很好,他也喜欢波光粼粼的西湖,只是不太敢跳下去游一圈。
他尤其喜欢孤山,因为他第一次路过楼外楼门口的时候,就有一个好心的服务员姐姐给了他一条几乎完整的西湖醋鱼,极大地抚慰了他的饥肠辘辘,然后他还在旁边那家叫“西冷印社”的铺子后院里找到了一个铺着棉垫子的旧躺椅,舒舒服服地睡了一下午。
傍晚的西湖尤其妩媚动人,很多人都牵着自家的狗沿着湖畔散步,吴邪霸占了湖畔的一条长凳,每次有人在附近训练自家的狗,学习诸如“坐”、“趴”、“握手”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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