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喘着粗气,勉强挤在一颗窄树之后躲过了新一lún_gōng击,小腿上却又被火器咬开了一道口子,不深,可是疼。他闷咳一声抢着步子要往前扎挣,身后还有十个人左右,张家的地界近在咫尺……终于,他一个踉跄,眼前一黑——
“少夫人!”扑倒之前,他听到有声音这样叫他。
(中)
“这次,还是多亏了二位舍命相助!”耄耋华服的老人自主座上起身,抱拳施礼,目光灼灼,却主要望向齐八爷。
“哪里哪里~既然同为九门中人,佛爷又是我过命的弟兄,相互帮扶本就是分内事。”八爷换了身湖蓝色的缎面长衫,兰草银纹暗绣其上,越发显得儒雅端方,玳瑁眼镜后的目光恳切而忧虑:“只是不知佛爷和…少夫人,现下如何了?”
“让八爷挂心了,皇姑屯事件之后张家虽然寥落不少,但毕竟是老本营。老朽已让人去请了最好的大夫前来问诊了,只是一时还没有让家主完全康复的方法,加之我们少夫人又受了伤。所以姑且还是请二位先在敝府小住,您看可好?”老人胡须皆白,谈吐不凡,言辞上恭敬却不失威势。可以想见张启山不在东北的日子里,恐怕就是他率领剩余的一家老小周转。
八爷自然没什么意见,可他刚要点头称是,却被一旁的尹新月打断了。
“启山明明没有成亲,你们怎么一口一个‘少夫人’的?!”曼妙的女子休息之后换下了一身染尘外套,重新穿上了粉色的小洋装,此刻坐在次主位上撇着嘴发问,她平素里虽然还知道见什么人说什么话,但事关她夫婿的“所有权”,听了半晌还是觉得膈应到憋不住了。
张家长老眉间深深蹙起——他是个古板人,接受不来新式的姑娘,此女子身为女性坤泽却孤身一人在外,言语称呼更是无状,真不知道是从哪里搭搁上来缺家教的野丫头。他心里想着,面上却不显:“家主与少夫人自幼便有婚约,虽然未正式拜堂,却是因老家主故去、家主需得守孝三年以敬孝道的缘故。家主与少夫人自幼相识,婚契如今还在我张家古楼中,‘少夫人’这称呼,如何叫不得?”
他一番话说的不算客气,活了七十年早已是过来人,自然一眼就看出座下女子对家主有意。家主俊逸潇洒,有几个投怀送抱的也可以理解,只是他打小儿看着日山长大,自家地盘难道还能让外人占了便宜?
尹新月平白碰了这个软钉子,气得面色铁青,偏巧这里不比长沙,张副官更是干脆不省人事,让她连个指桑骂槐的出气筒都没有!只好磨着后槽牙瞪圆了杏眼,又将双手搭在扶手上装起无辜来,嘟着嫩唇“哦”了一声,明眼人却都能看出她的不情愿。
这种气氛实在尴尬,三人又在厅堂上闲话几句,便各自散了。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正厅院落之外,长老才冲着方才一直静立在侧的中年汉子招了招手:“传我令下去,盯紧这位尹姑娘。”
中年人看了看尹新月离开的方向,唇角不屑地翘起:“这不会是来觊觎我们家主的吧?”
长老抬起一侧眉梢:“凭她?不看看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胡须齐整的下颚微微上昂,不怒自威中夹杂了身为张家人的傲慢,“家主年轻尚不知事,我们又岂能让个上不得台面的野丫头钻了少夫人的空子?”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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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新月发现,自己似乎被监视了。
这三天以来,她虽然在张家被视为上宾,衣食皆有保障,出行也格外安全,但是只要她问起张启山的事情,得到的结论不是“家主有专人照料”,就是“家主自然有少夫人操心”。软钉子碰了一个又一个,就连她在这偌大地界闲逛,每每走到一处问起厅室缘由,隔三差五竟还能得到“此处是少夫人曾经读书的课堂”,“这里少夫人站过梅花桩”,“家主曾经同少夫人在此地品茗”的答案。简直是一家子日日夜夜都在提示她——家主有妻,切莫觊觎。
啊!!简直气死她了!!
这一家老小怎么都把那个腌臜的张日山当块宝?话少、人闷、没个性,大冰坨似的一个蠢副官罢了,除了能打一点,到底哪里比得上她新月饭店的大小姐?!要坤泽的话,她也是啊!
可是她却忘了,在北平那一亩三分地上她或许还能作威作福,但是这里是东北张家,千百年来血脉传承依礼据法,张日山再不济,也是张家嫡系出身,自幼家教不俗,更是宗族给张启山选出来的名正言顺的未来夫人。她尹新月自视甚高,外面咋呼咋呼或许还有人吃这套,但在张家,她算哪根葱?
然而这根不知天高地厚的葱还在满家里蹦跶,八爷冷眼看了几日后,也摸清了张家人的意思,暗暗给佛爷副官算了一卦,心中落定乾坤,便也优哉游哉地喝起茶来——霁月风光正好,理她这蠢物作甚?
但尹新月参不透,她自觉被“盯梢”了几日,非要找个空隙寻出点“机会”来,同伺候了她几日的张姓嬷嬷直言厉声的说要自己逛。那嬷嬷懒得与她纠缠,叮嘱几句也就放行了。
尹大小姐在花园里转了转,脚步一转便向张启山如今休息的院落走去——这三天以来,她可没少暗中观察。而几个张家仆役见她是上宾,又是女眷,没有硬加阻拦,竟真让她一路快要走到张启山歇息的正房门口。尹新月心中还在暗暗得意,却不想还没踏上屋前台阶,就被一位步履矫健、体态庄重的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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