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哥都回来了,可以开饭了吧?”木兰又爬上孟韦的背,“你背我去饭桌。”
“我扔你进花园里。”孟韦一边说,一边扛起木兰,“多大人了整日了那么娇气。”
饭桌上木兰还是止不住滔滔不绝地说着黎先生的事,孟韦在警察局工作,什么人都见惯了,只顾埋头苦吃。
倒是程小云起了兴趣,“难道见木兰这样喜欢一个老师呢,你不是不喜欢弹钢琴么?”
“黎先生不一样呢。”木兰就差跳起来,“真的是……真的是……”
真的是太好了。
方步亭。时任重庆政府中央银行金库主任。
“你不肯耐下性子学琴,连画画也三天打渔两天晒网,倒是成天想去巴黎上学。”方步亭知道木兰那点心思,“来了个老师,说几句法语你就迷上了?”
“可是黎先生不一样。”木兰扁嘴。
“改日我去学法语。”孟韦吞着嘴里的饭,“我给你念诗。”
“你别理她。”谢培东说道,他想起亡妻那一手好钢琴,奈何女儿半分学不到,“你若真那么喜欢那位先生,好好弹几日钢琴我就谢天谢地了。”
方孟韦还真将木兰的话记在了心上。
隔了几日,便寻了“检查学校安全”的借口,径直带着人往学校去了,想看看这位“黎先生”是何方神圣。
这一日不是木兰的班上钢琴课。明台也不是教整个学校钢琴,他只是“正好”教了木兰的那个年级。木兰读高一,高一年级,也不止明台这一位钢琴老师。
方孟韦叫了个老师带路,隔着窗户,看着屋里正在弹琴的人。
长得倒是颇为英俊,可是脸上有着和年龄不符合的沧桑的气息。方孟韦在警察局多年,看人准。里面的人穿得朴素,可是那身风范,不像是普通人家的人。
他弹得是一首外国的曲子,大约是什么小曲子,很短,方孟韦也听不出什么。底下的女学生们,一个个的神情,都跟木兰似的。
一曲完了,学生们起哄让他念诗。他也真拿出诗册,挑了一首,抑扬顿挫地念了起来。摇头晃脑,颇为投入。
这在方孟韦看来都是骗小女孩子的把戏。偏自己的小妹吃这一套,这位大概也是个落魄的公子,人落魄了,公子气派还在,否则也讨不了这些官家千金富家小姐的喜欢。
明台原先还忐忑,后悔当初在巴黎的时候太胡闹,语言没有好好学,功课也耍赖让明诚做,生怕穿帮。
现下看来并无忧虑。
明台的法语,比起明诚,确实很不好。明诚那口教科书式的法语,愣是连巴黎本地人都比了过去,明台其实法语不赖,比许多人都好,可是榜样在前。
钢琴也一样。
如今他也能暗松一口气。这所重庆当地里最好的中学,几位钢琴老师都不如他。看来不是他明台不努力,是明诚太狡猾,学啥都马上上手,碾压了他那么多年。
他一边和学生说话,一边也感觉到了有人在观察他。明台不动声色,笑得一脸为人师表。
方孟韦看够了,便转身离去。
明台在那一瞬间,用眼角余光瞥见了那人的侧脸。
刹那间,五雷轰顶一般,他恍然觉得,唯物主义都是骗人的。
这世上有鬼!
不对,他的阿诚哥,难道又跑来监视他?
怎么可能?阿诚哥不可能那么闲,也不可能做这样的事情。
“黎先生?”有学生叫他,“看什么呢?”
“学校常有警察么?”明台认得制服。
“他啊?”有学生早就看见了方孟韦,“是隔壁班谢木兰的小哥,人很好的。”
明台相信自己的眼睛,方才那人的侧脸,活脱脱就是阿诚的样子。身形……确实有些不像。阿诚吃了明家二十年的饭,从来都是浪费粮食,没有那人胖。
“他来找谢同学呀,”明台恢复轻松的笑容,“吓我一跳呢。”
“方大哥人很好的。”一位女同学帮腔。
明台却觉得以前被明诚打过的头越发地痛了起来。
03
锦云见明台自打学校回来,整个人都是懵懵的,很是不解。
“是学生找你麻烦了?”学校里都是贵族子弟,不好打交道也是正常的。
明台抱着儿子,儿子虽小,却能看出是他的孩子,活脱脱是他小时候的眉眼,“你说,两个人为什么会长得像呢?”
锦云以为他在说儿子,“血肉之亲,自然相像。”
一句话如醍醐灌顶。
然而一切都是猜测,明台不敢贸然给家里发信。正巧那人与谢木兰有联系,那他就有了办法。
连着几日,明台都不动声色,照旧上课,只是他不经意之间,总会说起几句巴黎旧事。
当年在欧洲,明台学没有好好上,然而法国各地,都是跑遍了的。
说起西欧乡下的湖光水色,镇子上的红墙小屋来,总是带着几分低落,又带着几分留恋。
少年学生,没几个经得起这些美好的故事。
谢木兰便是最向往的那一个。
没几日的光景,木兰每逢下课——不管当日有没有明台的钢琴课,她都率领着一群小姐妹,堵着明台在教室里,缠着他讲故事,缠着他弹琴。
“异国终究比不得故乡。”明台拍拍长袍上的灰。
“先生去过,自然这样说。”木兰歪着脑袋,“我们可是只在画上见过。”
明台无端端地就想起来明诚的那副《家园》。活脱脱的,就是法国乡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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