锋狼军只能撑两个月,可是关中到现在不还竖着苍狼旗﹖”
琴音稍有停滞,霍其峰眼底微微一变,隐约知道了他意何所指。
年轻的少将微笑仰首,将杯中酒一喝而尽。
看着如此张扬而冷俏的姿态,霍其峰心里遽然一紧:
他曾用名字寄望最疼爱的徒儿,能一辈子不食人间烟火、在九天灵动遨翔。可是最后,这孩子却成了眼前的模样,彷如一只连羽翼都怦然开锋的火凤凰。
“小酌尽兴就好,山顶易寒,而且今晚不会平静,将军勿要在此留得太久了。”
霍其峰眉头一皱,来不及细想,白灵飞已经倏然而起。
“上山不难,但你以为下山也能如你所愿么﹖”他对徒弟淡道。
白灵飞手执九玄,在逆风中冷眸傲立:“看这两队黑玄兵的阵仗,您是绝不容我回到淮城了。”
“我不会毁了自己的徒弟……小飞,我是要救你,这是你最后脱身的机会。”霍其峰顿了一顿,嗓音渐转低沉:“阿那环和扶光都对你志在必得,联军上下,从长孙兄弟到草原二十八族,哪个对你不是除之而后快﹖南楚注定胜不了的,如果你落在联军手上,死已经是一种优待,你知道联军里比死还痛苦的折磨有多少么﹖”
甲子山顶地高夜凉,夜风呼啸刮过,他斜斜扬眸,脸色苍白,眉宇却透着致命的锋利。
“我以为您足够了解我。”
他逐渐扯唇笑了。
“我不怕死,也尝过在阿那环手上生不如死。我敢带兵守阳安关,挡在整条战线的最前方,就准备好最后会有什么下场。”
银甲的少将不作他说,便迄自抬步远走。
“小飞。”霍其峰忽然道:“‘那个人’已经在你身上苏醒了吧﹖”
彷佛在云端上错踏失足,一直掌控全盘的白灵飞瞬即便停定脚步。
“你是封印了整整四百年的‘凤凰’——”
霍其峰滴酒未沾,却是慢慢放下了酒杯。
“昭国元帅的灵魂,便是现在的你。”
☆、并肩
关中山脉在天边绵延伸展,远方星辰黯淡,彷佛上苍都在悲悯这场牵连天下的战争。
“其实阿那环早已破开你的封印……在离开洛阳的时候,你便彻底继承了“凤凰”的记忆,以及他身上操控杀戮的‘血咒’。”
霍其峰凝望爱徒的背影,目光落在那副银甲上。
——白灵飞是他在被黑玄兵灭族的部落里收养的遗孤,虽然那部落有高昌人的血统,但这孩子童年饱受饥荒之苦,长大后还是落下了骨架瘦削的后遗症,想撑起沉重的铠甲、要比平常人费力许多。
但就是这么单薄的一双肩膊,左右扛起了苍狼与火凤的银徽,担负着为南楚卫道护国的责任——正如四百年前的昭国元帅碧阳一样。
即使那个时代已成传说,命运的轨迹依然惊人的重合,那是两代‘凤凰’逃不掉的宿命。今夜无论他如何挽留,也始终留不住这个已然苏醒的爱徒。
“没错,他是醒了,但您疼爱的徒弟已经死了。”
年轻的少将望着夜空,喉间传来一阵沙哑的低笑:
“拓跋将军……您当年应该把他丢在戈壁自生自灭的,现在可曾后悔了﹖”
霍其峰十指绷着、逐渐捏紧琴弦,而那杯未尽的桂花酒,就安静的搁在他面前——
冰弦将断未断,漠北第一战士、前代御剑门主数十年的内力,全部汇聚在这声琴音里,只待功力蓄到巅峰时出手﹗
白灵飞也是握着剑鞘,指骨每一寸往里收、都蕴藏着无穷的力度与杀意。
“铮——”
“跟你一样,我从不后悔。”琴音已发,霍其峰柔声道:“我教出来的两个徒弟,都是比昭国元帅还要出色的好孩子。”
那是《远别离》收尾之音,余韵悠长,久久不散,道尽了世间最伤痛、最缱绻的离别。
少将遽然怔住,开始被一阵温热模糊了目光。
——那是师父在夸奖他。
他心底里一直渴望有师父的认可,但连当年剑术大成的时候,他都没有得到一句赞赏……如今骤然从师父口中听到了,胸口却竟然有一阵痛楚,使他几乎失去力气跪下去。
“小飞,答应为师一个约定吧。”霍其峰叹息:“万一南楚军战败,让我先亲手了结你——”
“但如果有一天,当黑玄兵败在你手上,你也要用九玄取我性命,不能有丝毫犹豫。”
白灵飞在哽咽中笑了,在阵前被霍其峰斩在剑下,那是他能想到的、最慈悲而痛快的死法。
彷佛回到当年被师父带出戈壁绝境的时候,他脸上又有了恍惚而渴望的神情。
“谢谢。”
白灵飞翻身上马,原路奔下了甲子山。
霍其峰默思半晌,忽然弹出连续三下琴音,充满了战场杀伐的意味。
一名将领从藏处迅速现身上前。
“猎鹰飞回来了么﹖”他问道。
“回敕那,还没有,那人到现在仍无消息。”
“淮城现在集合南楚军最精锐的将领,他行事自然要极其谨慎。幸好猎鹰不同飞鸽,等闲难以被人发现。”霍其峰仔细思索片刻,又补上一道命令:“通知这片山脉附近的部队,锋狼军今晚可能会打埋伏战,让他们提高警觉。若然下半夜猎鹰回程,马上向我汇报。”
“埋伏战﹖”将领不禁一讶:“锋狼军兵力如此薄弱,难道真会以卵击石﹖”
“别人看不透,我却很清楚他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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