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太太呆若木鸡,片刻,脸上的火辣蔓延,拽回了她的意识,登时直接坐在地上啕哭,要死要活,嘴里还骂骂咧咧,嘴脸像极了穷山恶水地的无赖刁妇。
兴许是声音太大的缘故,吸引来了过路旁观者的围观,年安头痛欲裂,几欲没空去管自己被人看了笑话,幸亏这时一位护士闻声而来,才终于阻止了这场闹剧。
年太太在被扶起来的刹那,突然猛地朝年安方向迈去,用力推了他一把,年安毫无征兆被她推的不受控制往后退了几步,小腿磕到旁边椅子的扶手,疼的他直接皱起眉头。
他心中怒火攀升,眸色却尽是一片冷意,手术室的门倏然打开,只见医生从里头度步出来,神色疲倦且沉重地说:“我们尽力了。”
人死如灯灭,无论是轰轰烈烈还是悄无声息,到最后一刻,从活人嘴里吐出的,无非是那么几句苍白简意的话。
短短五个字,囊括了一条生命的结局。
年安耳朵嗡鸣一阵,医生何时走的都没注意,一股不真实的感觉油然而生,从脚底蔓延而上,顺着脊椎攀爬至大脑,抠住中枢神经,将他整个人钉在原地,一动不动。
片刻,不知过了多久,耳边惊雷炸开一声尖锐的嚎啕,震地他浑身一颤,终于从那九霄云外的虚空中,拽回了现实。
年父大抵来说,应该算是被气死的。被年太太。
自从半年前年安从年父手里抢夺到年氏的掌控权后,他脾性便愈发古怪,尤其在日复一日的蹉跎里,慢慢意识到自己的确失去年氏后,更是日日郁郁寡欢。
他先前本身就有疾病在身,心中带结噎了半年,喜怒哀乐捉摸不定,年太太又因为年函锒铛入狱的事天天以泪洗面,导致整个年家几乎天天都陷在无尽的争吵之中。
这样的日子度日如年的持续了半年之久,终于在和年太太的又一场争吵中,彻底激发,最终一口气没提上来,直接哽倒在地。
年父被推出来后,年太太整个人几乎是爬到对方病床边,颤抖着手掀开了白布,露出那张看起来什么都没变化的面孔,年安站在旁边,静静凝视,他仿佛成了一幢无心无感的冷漠雕塑,眸色平静如水,无法从他脸上窥得半点悲伤之色。
哪怕眼前这个失去呼吸的人是他的亲生父亲。
恍惚间,年安忽然记起自己也是在鬼门关里走过一遭的人,可惜他当初是坠崖而亡,不像年父这边走的完整,恐怕身体是血肉模糊吧。
按照规矩,是不能停留太久的,因此哪怕年太太再哭的再撕心裂肺,护士依然重新将年父了无生气的脸重新盖上,留下些许褶皱,也没来得及掖平,便匆匆推走。
年安自始至终都只是站在旁边,无动于衷,若这时有人仔细看,会发现他双目并无焦距,整个人都是游离的。
直到耳边的哭声渐渐消去,年安才慢慢缓过神,他垂眼看向瘫坐在地的年太太,忽然没了说话的力气,抬步离开了手术室,走进楼道,打开窗户,任由冷风灌入,他动作有条不紊地点起一根烟,咬在嘴边,重重抽了一口。
手机倏地响起,年安缓了好片刻,才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结果一个不稳,直接啪嗒一声摔落在地,俯身去捡的时候,才终于发现,自己的手居然在发抖。
他咽了咽口水,接起,对面响起宓时晏急切的声音:“你在哪儿?”
年安张了张嘴,良久,清冷嘶哑的声音里,带有明显的颤抖:“医院。”
宓时晏刚下飞机,又一路风尘仆仆地赶到医院,心急如焚一通乱找后,终于在一处楼道里发现了年安,而他身边的垃圾桶上方的烟灰缸,已经多添了好几根抽完的烟嘴,整个楼道里缭绕着二手烟,他张嘴想斥责,可见年安此时的模样,愣是半个字都吐不出。
“我昨晚下飞机直接回家,太累所以就睡了,手机静音没接到你电话。”年安语气平缓,听不出半点波动,如同平常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日常,他靠在墙上,没带眼镜,黑发垂在两侧,透出一股清冷的美,“这么着急就过来,你是那边没事干了吗?”
宓时晏走近他,伸手在他额发处捋了下,小心翼翼道:“你怎么了?”
年安默了片刻,咬着烟狠狠抽了一口,才顺着烟雾,语气平静地吐出四个字:“我爸死了。”
宓时晏瞳孔骤然缩了下,也不知是年安说的太过平静的缘故,导致他只是震了这么一瞬,便很快回过神,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什么都说不出。
从小到大,只有别人讨好他,从来没对谁说过安慰的话,眼下书到用时方恨少,搜肠刮肚,也想不出半个字能用来安慰年安的。
虽然年安这副模样,看着好像无需人安慰。
年安正欲说他没事,还未来得及开口,就被拥进一个温暖干燥的怀抱,手里还没来得及弹掉的烟灰直接掉落在宓时晏的衣服上,灰色的烟灰立刻在黑色的呢子大衣上铺开,分外明显。
“对不起。”宓时晏突然哑声道。
年安失笑:“与你无关,你说什么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呢?当然是对不起没有早点来,没有早点陪在对方身边。
“现在没有别人,”宓时晏搂进年安,恨不得把他揉进自己身体里,才好用自己身体的温度暖和对方,“只有我在。”
短短八个字,像一把锋锐的匕首,宓时晏准确无误的寻到弱点,不作犹豫,干脆利落地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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