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于归苦笑,而后抓着他的衣襟,双唇贴近,低低喃喃道了一句,“将若啊……”
身体再也承载不住这样折腾了,颜于归的手自然落下。
五指相交,以唇封缄,就这样了。
草丛中突然一阵喧嚣,紧接着出现一锦衣女子。
重行不客气地扯了一把聂良,而聂良不为所动,瞳孔一片血红,仿佛随时都能上去将将若撕裂开来。
重行皱起眉,咬了咬唇,柔声道:“王,青山不改,绿水长流,我们来日再战。”
聂良仰头看着她,沉吟了片刻,也没有拒绝,见他还是这别扭的性子,重行捏了个诀,趁着将若还未发现,便带着他回了狱影山。
莲止找到将若时,那人便怀抱着一具冰冷的尸体,血色残阳,银发也被染了色,感受到了旁人的接近,将若才微微抬头,却是死水微澜,他说:不知道为什么,那个人忽然就走了,他不停地走,走着走着,就走出了我的世界。
莲止带着将若和颜于归的尸体回了魅城,而魅城与狱影山一战,聂良重伤,将若同样也没讨到什么好果子吃。
打点好了魅城中事,将若便一言不发地带着颜于归去了寒冰洞闭关养伤。
这一闭关,就是十年。
――――――
青天白日,古木参天,一道白色身影款款而来,神┊韵如月,清冷自持,不禁让人想起了一句话:皎皎白驹,在彼空谷。生刍一束,其人如玉。
十年之久,这是莲止第一次见将若自寒冰洞出来,却也相处不过半刻,他人就又抛下魅城走了。
这一离开,却是百年之久。
那一袭白衣,在人间跋山涉水,尝着清冷的秋,阅着寂寥的春,无论何时何地,孤身一人,看尽天地日月,锲而不舍地找着一人的轮回。
莲止能够见到他的时间,只在每年清明。
寒冰洞内,那具身体被完好无损地保存着,每年清明,那人都会回来待上一天。
莲止翘了翘嘴角,无奈地看着暗红软垫上坐着的男子。
墨色骨笄挽着银发,神色黯然地咬着烟,仿佛死了爹妈似地。见来了人,将若眼尾慢腾腾地扫到了莲止身上,蹙着眉偏头道:“有事吗?”
“你以为我没事会想来看你这张丧妻脸?”莲止抬手淡淡地夺走他的旱烟袋,这才眉眼舒展开,道:“一百多年了,你还要找多久?”
将若一手撑在榻上,一手揉着乱糟糟地银发,不耐烦道:“我不知道……”
莲止慢条斯理地坐在了他身边,道:“找不到就算了,为了一个玩物,你这魅城还要不要了?”
将若偏头凝视着莲止,而后者毫不畏惧地看着他,眸中渐渐渗出一缕嫣红的血丝,他沉声道:“莲止,他不是玩物。我不懂得你为何始终对他有偏见,而且越来越过分。”
莲止敛眉不语,偏头无奈道:“算了,这些事我不同你计较。”
“可我若是非要计较呢?”
莲止脸色一沉,默默转过脸,而后起身离开。
他就知道,在颜于归这个问题上,不管那人是死是活,将若同他的看法都不会相同的。
莫名其妙地闹心,将若抿唇沉着眸,而后一手甩开了层层帘幔,拿着旱烟袋出了门。
池中锦鲤左右晃着,自由自在,在这一方小小的天地里,他们过着似乎是无拘无束的日子,偶尔上浮,碰撞着水中木叶,偶尔下行,吹着池底青泥。就这般,没有烦恼,岸边的人是在看他们,可他们看着的却不一定是岸边的人,又或者,他们就是在看岸边人,并且嘲笑着那人的冷凝。
将若这般想着,心中无缘无故地就又起了怒火。不知是怒那些锦鲤,还是怒着自己,又似乎都有,可冷静下来,将若又想,锦鲤何罪?
许久,将若抬手锁住一只锦鲤,恶狠狠道:“傻书生不在,不如就煮了你们吃吧……”
浮在半空中的锦鲤死命地扭动着身子,企图从将若手中挣扎,将若蹙眉,挑剔地看了一眼,而后不屑地‘嘁’了一声,盘腿而坐。
将若懵了许久,这才觉得自己实在无聊,好像自从颜于归走后,他就一直很无聊。
“这次该去哪里……”
将若右膝屈着,一手托着半边面颊,凝眉沉思,自言自语道:“南疆,北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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