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门边俯身拣了支药膏,在烛边烤化了抹在指尖,微微透明的药膏一点一点涂到影十三胸前的血红孔雀纹上,指尖冰凉,还能感觉到三哥的身体若有若无地抽搐微抖。
影九九看着三哥昏迷的脆弱易碎模样,扯了扯嘴角,伸手抹开影十三被冷汗贴在额头上的发丝。
雕花门虚掩着,年闻在廊前跪了许久,见公子暂时玩够了猎物,才出声禀报。
“公子,有消息。”年闻恭敬禀报,示意影九九出来说话。
影九九的目光在硬榻上虚弱的人身上流连了一圈,扯下手边架子上的布巾,擦着手出了刑房。
年闻起身回话,在影九九耳边道,“六公子回了山庄,并未把此次公子您的过失如实报给庄主,只是……我们的眼线说,六公子半夜去见了二公子,悄悄的。”
影九九眼神一暗,“嗯。”
自从一年前回了山庄,影九九变得性情孤僻阴狠,只有六公子年有华愿意与之亲近,影九九虽说已经习惯不轻信于人,能有个勉强说话的兄弟也是好的。
时下孔雀山庄九位公子夺嫡,年有华看似有眼光,亦步亦趋跟着九公子,着实也心怀叵测,自从影九九回了山庄,生母去世,现在更是连个能说话的兄弟也没了。
这一年来过得像行尸走肉,在他眼里世上不过两种人,一种该杀,另一种与己无关。
六公子也谈不上背叛,不过是为自己谋个后路,谁知道影九九这么个喜怒无常的人会不会突然反咬一口,到时候还要拖累六公子自己,不无道理,意料之中。
“算了,去吧,我歇一会。”影九九摆摆手,一手揉着太阳穴,一手带上了门。
年闻隔着门问,“公子,那媚虫……”
“现在没心情。”影九九拴上门,拖着步子往硬榻边走。
影十三侧身背对着门口,其实已经醒了,静静躺着没动,伤口上都细心涂了药膏,疼痛也渐渐缓了些许,影卫最是耐打耐熬,忍忍也就过去了。
只是九九的态度让人心寒。
自他九岁被分到影十三手下,整整七年,影十三自问对他尽了责,把他在自己羽翼下护得周全,几年来亦师亦友形影不离,如今竟让他恨自己入骨,特意截杀齐王,动用百毒谷三味奇毒,就只为抓自己去肆意折辱解恨。
影十三闭上眼,心中凄楚,影卫不可有情,训条诚不欺我。
弃他而去?到底谁弃了谁?
影九九没注意影十三是否醒了,只见三哥背对着自己,心中更加失落,爬上硬榻,别扭地侧身躺在影十三背后,弓着身,额头轻轻抵在影十三背上,嗅到三哥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雪兰香,微不可查地叹息。
三哥平日里无聊,闲来调香烹茶,身上总有一股极淡的雪兰香气息,只有贴着衣裳才能嗅出来。
影十三却在那微烫的额头触碰到自己脊背的一瞬间心软了。
九九还小,见过的人心太少,一时难以接受来自身边人的叛离。
呼吸声渐渐和缓均匀,影九九累了,头就那么靠着三哥的背睡着,一年来从没睡得这么安心这么沉过。
影十三慢慢回过身来,因疼痛麻木的指尖颤抖着拭去他额头上的冷汗。
额头微烫,大约是淋雨着了凉。
影九九紧紧皱着的眉头才慢慢舒展开,露出一张无害的少年的睡脸,阴郁伪装下稚气未脱。
影十三想爬起来给九九熬些姜汤,看到自己手脚上锁的铁拷和一身凄惨伤痕,苦笑,算了,平白遭人厌烦。
九九已经恨上了自己,否则就不会和自己断衣绝交,走得那么决绝。甚至为了他毁了一只左眼,他都不屑多问。
早知今日,何苦来招惹我。
当初影十三刀枪不入的一颗冷血的心被影九九一点点化成了一捧水,现在他又亲手打翻它。
正寂静时,四周雕窗突然同时爆碎,十几个黑衣杀手骤然闯进,影十三和影九九突然惊醒,下意识从硬榻上弹起来,习惯地靠在一起,同时面对着包围过来的十几个黑衣人。
影十三尴尬地咳了一声,微笑道,“九九?”
两人已经不是从前的搭档了,竟还都保留着彼此信任的习惯。
影九九眼神微冷,厌恶地退开两步,紧了紧腕上镶钢刺的护手,两个黑衣人反握匕首朝着影九九扑过去,影九九微微俯身后退,身子猛地冲出,一拳骤然打在迎面那人腹上,那人痛吼一声被一股冲力顶了出去,后脊重重撞上冰冷墙壁再摔到地上,口中喷出一股血沫。
九九长大了,已经不需要人护着了。
影十三嘴角微勾,心里还是为那一瞬的厌恶眼神刺痛,掩下眼底的失落,“九九,把手铐解开。”
“想趁乱逃走?三哥,你还是省省吧。”影九九踏着窗棂反身一跃,一黑衣人当即被踢断了脖颈,不声不响,利落,干脆,一击必杀,都是影卫的招式。
影十三仍旧笑着,手中无利器,又刚受过大刑,拿腕上坚硬的铁拷抵抗起五六个黑衣人的围攻却丝毫不退却,游刃有余,只有偶尔低沉的喘息和苍白的脸色能看出来他在强撑着精神。
“几位何不报个名,让在下死也死个明白不是?”影十三眉眼弯着,以一敌六混战之中脚步仍不见一丝混乱,若是气力还足,哪至于应付几个小杀手也要缠斗许久。
这些黑衣杀手身手不凡,虽然刻意隐藏了招式,却也能看出,这功夫出自孔雀山庄。不知道是哪位公子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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