局仗义相助,制服窃贼,提供衣物,并在分别之时,强塞给傅明许多碎散银两。
因此,傅明在路上没有吃什么苦。
然而银两不经花。从洛青城到半面崖,傅明已经用了不少钱;等他置办完做糖人的器具,还有乔装打扮的服装,囊中所剩银钱无几,只够两顿餐饭。
傅明倒也不着急。
要真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他可以联系修纂科的同事乐谷,给自己添点积蓄。那家伙虽然过于聒噪,但必要的时候,也能帮得上忙。
傅明如此想着,找了个僻静地方把衣服脱下来,换上福远镖局的短装。如此一来,他身上便再也寻不见半点商贩的痕迹。就算纪潜之再遇见他,也绝不会把他和卖糖人的老头儿联系在一起。
收拾齐整,傅明登上半面崖。
由于常年无人打理,山路愈发难行。野生植物交错盘结,阻拦着傅明的行进。他不得不弯下腰来,从茂密的树叶枝条中穿过去,或是用匕首割断强韧的藤须。大约半个钟头后,他总算快抵达山腰位置。向上望去,旧时的宅院就掩藏在一片黄绿之间,露出颓唐的灰色屋檐。
待傅明走近,便看到破破烂烂的院墙与大门。门面的朱漆早已剥落,雨水与白蚁将木头啃食得变了形。藤蔓顺着门槛爬上来,密密麻麻缠绕着,生长着,堵死了门间的缝隙。
傅明伸手去推,大门纹丝不动。他将内力凝聚于手掌,再次使劲,终于将其推开。伴随着劈里啪啦藤须断裂之声,一股腐朽而阴潮的气味汹涌而出,瞬间灌满他的胸腔。
傅明眯了眯眼。过于寒凉的湿气刺激着敏感的眼球,一时间难以视物。他原地站立片刻,逐渐适应之后,方能看清院内光景。
窗棂歪斜,荒草丛生,有坟茔两座,无姓亦无名。
和预想中的一样,这里没有人来过的痕迹。傅明心下略安,却也觉着说不出的空落。
他动手将坟墓周围的杂草清理干净,又把脱落的窗棂安好。随后,他离开院子,登上山顶。
多年未见,练武场边上的大槐树愈发繁茂。傅明动作熟练地跃上枝干,在惯常的位置躺下休息。秋风轻柔,树叶飒飒,在熟悉的静谧中他放松身体,昏昏然几欲睡去。
然而树下突然传来低沉男音,打破了这片宁静。
“……师兄?”
傅明一惊,翻身坐起。隔着婆娑树叶,他瞧见纪潜之的脸,真真切切。
与此同时,纪潜之也看清了树上的人,神情顿冷。
“你怎么在这里?”
这句问话带着隐隐杀气,直逼面门。傅明暗叫不妙,想要下树解释,不防脚下踩空,落地时差点儿摔倒。
纪潜之伸手一捞,把他揽进怀中。未及道谢,傅明的双腕已被制住,暗含怒意与怀疑的话语再度响起。
“……你为何在这里?”
在短短几秒内傅明的大脑飞速运转,试图编造出最妥当的理由。他调整着面部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迷茫而无措。
“我来处理一些私事。没想到能遇见纪教主,实在巧合……”
傅明知道,自己的处境很危险。稍有不慎,就会被纪潜之划入敌人阵营。
早在落马镇的时候,魔教放了赤鸦堂一条生路,“纪淮曾是无义帮弟子”这条消息便逐渐流传开来。但由于无义帮地处偏僻,默默无闻,江湖中人听到帮派名号,只能面面相觑。至于半面崖地处何方,更是少有人知。
傅明独自登上半面崖,从纪潜之的角度来看,十足可疑。
他必须给自己找个说得过去的理由。
“教主缘何在此?”他反问道,“听闻魔教最近很是热闹,纪淮事务缠身毫无空暇。”
纪潜之并不理会傅明的言语,执意追问。
“什么私事?”
“替故人清扫师门旧址。”
傅明随口说着,心里已经有了主意。
纪潜之步步紧逼:“哪位故人?”
“帮中弟子,傅明。”
听到这个名字,纪潜之不由收紧手指,眼中阴霾更甚。
“我不曾听说他与你相识。”
“像我这般贫贱之人,纪教主不知道也正常。”傅明微笑,念着编好的台词,神情坦荡,“八年前,傅兄游历江湖,与我一见如故,相谈甚欢……我知他牵挂师门,如今他不在,便由我来清扫祭奠。”
八年前,纪潜之为魔教做事,傅明独自一人流浪,去过许多地方。做了什么,认识何人,纪潜之并不清楚。用这个时间点来捏造事件人物,再好不过。
“教主请放手。”傅明尝试挣脱束缚,但根本动弹不得。说来也怪,按照设定,他的功夫很不错,但在纪潜之面前,他几乎毫无用武之地。“如果没有其他事,我也该回去了。”
手上的力量丝毫没有减轻。
“教主请放手。”
傅明重复道,表情迟疑而局促:“天色将晚,我尚未寻觅住处。”
他说话的时候,明媚阳光穿透树叶,落在二人身上。风声簌簌,如同接连不断的细微嘲笑。
纪潜之静静看着面前的说谎者,突然笑起来,近乎粗暴地拉扯傅明的胳膊,贴近了脸庞柔声质问:“上山祭奠,何须你易容卖糖人?”
咯噔。
傅明心头一跳,张嘴正欲否认,不防撞进纪潜之冰寒黑沉的眼眸里,顿时说不出话来。
这是看穿一切的眼神。
而他在这样的目光下无所遁形。
何时被拆穿,何时被识透,已经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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