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慢慢闭上眼睛,“公子,我困了。”
他终于蜷缩着身子睡着了,桑钰靠坐在床头,看着外面黎明将至前灰白的天空,几乎能听见时间与命运走过的脚步声。
新的一年是在一场又一场的大雪中到来的。那几天天气冷得不像话,每天早上起床对于学子们来说就变成了一件非常痛苦的事。
牵月楼的重建在大年初七开始,学子们放假回家了,书院里只剩整天轰隆隆的声音,在这件事上,理所当然最不能接受的就是徐言了。
他固执得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锁门,但是却不出来,谁劝他都不听。
林月野和桑钰进来的时候,正碰上他愤怒地把一把板凳扔过来。
江宁在他旁边无奈地说:“这件事已经是定局了,你这样做除了只能折磨你自己,真的一点意义都没有。”
晚英也跟着附和:“对啊子路,你想开一点。”
“哼。”
江宁道:“你要懂事一点。重建牵月楼是徐学监都已经默许了的事情,你就不要再添乱了好不好?”
“那是哥哥他糊涂!山长不知道用什么卑鄙的手段强迫他接受,”徐言用眼睛“唰唰”射出两把刀子,“但是即使哥哥同意了我也不同意!”
江宁无奈地笑笑:“我们也不求你能接受,至少你别自己折磨自己,你出来吃点饭好不好?”
徐言别过脸:“你们别再劝我了。”
江宁和晚英默契地对望一眼,然后晚英尴尬地移开眼睛,低声道:“他不愿意出来吃,我去给他做点东西端过来。”
江宁也有些不自然,眼睛都不知道要放哪里:“……好。”
晚英默默退出来,撞上林月野和桑钰,冲他们俩投来一个无可奈何的眼神,桑钰拍拍他的肩膀,“辛苦你了。”
晚英笑道:“不辛苦。”
他最近又恢复成了静默内敛的样子,脸上却多了些笑容,让桑钰觉得那天晚上脆弱伤心的晚英只是自己的幻觉。
江宁也回过身来,神色无奈地看着他们,林月野走上前去,道:“你也回去吧,我们来跟他说。”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三个人。
徐言道:“你们说什么我都不会听的。”
林月野走过去,在他身边蹲下,道:“这里没有别人,子路你说实话,你真的见过你母亲记得她长什么样子吗?”
徐言愣了一下,脸上露出了一丝落寞的表情,然后又固执道:“就算我没见过我也不允许别人动她的东西。”
桑钰伸手揉了揉他的小脑袋:“你母亲只活在你的想象里,也许你自己都没发现,你费心维护的只是一个虚无缥缈的幻影罢了,她根本就不存在。”
“不许你这么说!”徐言猛地抬起头。
“子路。”林月野看着他,“人不能为一个已经不存在的人而被牵绊住,咱们总得往前看。我知道你母亲对你来说很重要,但是只要她一直活在你心里,不一定非得留着什么东西对不对?”
“我从来没有见过她,牵月楼是唯一一个能让我缅怀她的地方,”徐言抱着膝盖,声音很低,“现在连这个地方也要消失了,我……我真的有些难以接受。”
“好孩子。”桑钰伸手把他抱进怀里,“我知道你思念你的母亲,但是你记不记得我们?我们对你的好,能不能及得上你想象中的母亲一分?”
徐言靠在桑钰胸前,神情极度怨恨,他没有回答桑钰的问题,只是一直重复着:“凭什么?凭什么?”
他没有告诉任何人,其实早在半个月前,他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世。
很偶然,就是在那次滂沱的秋雨中,徐子霖在礼殿与山长争执,他贸然闯进去之前,听见了“母亲是金人”的噩耗,还有兄长羞怒的沉默。
说不清当时是什么感觉,心像是被重锤猛地砸了一下,那算是屈辱吗?总之在那一刻,他知道自己的血液里已经有了反叛的因子。
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街上那些小流氓老是找自己的麻烦,为什么刚刚离开的林先生对自己忽冷忽热,甚至明白了为什么自己没有关于母亲的一点记忆——那当然是徐子霖怕他受伤害而对他的记忆做了手脚。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所有人都知道,只有我这个当事人被蒙在鼓里,你们都是身家清白被金人侵略的弱势离人,只有我是侵人家国离人骨肉的野蛮金族后代,好啊,真是好,糊糊涂涂活到十几岁,终于发现了自己与他人的不同之处,他面无表情地想,这真是一件不错的事情。
不过在同窗们过了元宵回书院后,从徐言身上依然只感觉到天真傻气的一路莽撞,并未察觉到他几乎是一夜过后眼底的寒凉。
牵月楼的重建无疑是一件大工程,学子们正月十六复学回来,每天都是在推土砌墙的嘈杂声中被虐醒的。
过了年就开春了,正是最适合读书的时候。
可是林月野每天给他们上课,却听得他们怨声载道,每个人眼睛下面都有一团乌青,捧着书本诵读的声音简直就是大悲咒一样的效果。
林月野敲敲少年们的脑袋:“我说你们啊,十几岁的年纪正是风华正茂的时候,瞧瞧你们这一脸的怨妇相,我都没心情给你们上课了。”
前排的一个少年道:“林公子你不知道我们每天有多痛苦啊!听着轰隆隆的声音,晚上根本就睡不着,早上天不亮就被吵醒了!”
“对啊对啊,”泠儿勉强撑起精神,“我昨天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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