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语里却隐约带着不容反驳的气势。
赵旧身体一僵,正欲开口说什么,身后却传来江沅的声音:“让他们进来吧。”
赵旧咬着唇转过头,江沅却对他安慰性的笑了笑,这个笑在赵旧眼里却带了点苦涩。
心里慌乱着,却也只能向后退了一步,那个中年捕快绕过自己,直接走到江沅面前。
“江沅,和我们走一趟吧。”
江沅缓慢的抬起头,唇角渐渐勾起,带着一丝陌生而又阴冷的笑意。
“鼻子真灵,怎么找过来的。”
捕快直视着江沅,还是回答了这个问题:“通缉悬赏的金额不小,自然有人会去官府举报。”
房里安静了半晌,捕快先打破了沉默。
“江沅,跟我回官府。”
江沅表情很沉着,甚至带着点轻松,他笑了出声,反问捕快:“我凭什么要跟你们走。”
捕快飞快的扫了一眼身后的赵旧,语气理所应当:“因为你杀人了,杀人就要偿命。”
“杀人偿命?”江沅的语气不带丝毫感情,眼角透着点癫狂,“杀人偿命?就只有他江明哲江员外的命值钱,就只有他江员外的命是命,我娘的命就可以视如草芥了吗?我娘被他害死了就没有杀人偿命这一说了是吗?”
捕快摇了摇头说:“你娘是什么情况我不知道,我现在接到的案子就是你杀了江员外,所以你得和我们回官府。”
“呵,人穷命贱啊。”江沅嗤笑一声,眸光一下子锐利起来,“如果我说不和你们走呢。”
捕快隐隐感受到一丝压迫,“由不得你了,想想这位小兄弟,窝藏逃犯可不是什么小罪。”
注意到一直没说话的赵旧,江沅目光冰冷的骇人,“威胁我?”
“我们的目的是带你回去,你乖乖跟我们走,我自然也不会把别人牵扯进去。”
“不要走。”赵旧急了,一个箭步走到江沅身边,扯住他的衣袖猛摇头。
江沅的面色软了下来,眸中的冰冷逐渐融化,化作一潭春水。
“我是该走了,麻烦你这么多日子。”
赵旧不知道能说什么,只是一个劲的摇头:“别走。”
他近似恳求的在挽留江沅,眼里渐渐有些湿润。
江沅对他笑了笑,还是一样的温柔。
慢慢扳开赵旧的手,江沅对着他笑,笑容三分苦涩七分无可奈何:“我也想留下,只是什么都由不得我们。”
“老天爷容不下我,一直都是这样。”
江沅走了,没有回头。
23.
赵旧追出去的时候,一行人早已驾马离开了,他追了一段路,却一跤摔在雪地里。
不行,他要去找江沅,赵旧心里只有这么一个念头。
他转身回家,收拾了行李,将所有积蓄都拿了出来,在冷风中走了一个半小时辰,终于走到了城里。
城门口那张通缉令已经被撕下来,赵旧问了很久的路才问到衙门在哪里,他想进去却被堵在门口。
守门的衙役拦住他的去路,赵旧只能着急的问他:“那个江沅,在这里吗?”
衙役想了想,似乎在想江沅这个人是谁,半天才记起来:“哦,前几天通缉的逃犯啊,被压往京城审讯了......”
话音一落,面前那个询问自己的小伙子就一溜烟的跑开了。
赵旧想找马车去京城,但车夫都说雪天路滑,不好走,要等过几天才能启程。
赵旧自然等不了这么久,只得一家一家的问,问了大半里路才找到愿意上京的,这才交了钱启程。
马车走的不快,颠簸了一天一夜才到京城,赵旧下马车时已经到了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一下车就拉着路人问路,急得头上冒冷汗,路人见他匆匆忙忙,忍不住和他多搭了几句话。
“看你不是本地人吧,怎么一来就直奔衙门,来投奔熟人的?”
赵旧借着喘气的功夫答了路人一句:“我找个人,叫江沅。”
路人露出惊疑的神色:“你是说昨晚连夜被压来的那个逃犯?”
赵旧听这人听说过,心里一喜,正准备问他人在哪里,路人接下来的一句话却有如当头淋了他一桶冷水。
“你来晚了,今天午时就问斩示众了,就在那边集市的处刑台上。”
路人指了个方向,赵旧身体开始颤抖,双腿不听使唤的朝着那面跑了过去。
处刑台边缘还有些烂菜叶和臭鸡蛋,赵旧麻木的攀爬上去,完全注意不到他人异样的目光。
台上还有着干涸血迹,赵旧颤抖着伸手去摸,他甚至能想象到刚才这里发生的一切。
男人跪倒在这里,冷漠不羁中带着凄凉,闸刀落下之时,他没有丝毫恐惧,面上的笑意是他最为熟悉的。
赵旧终于忍不住也跪倒在地上,伏下身子开始哽咽,台板冰冰凉凉,他却仿佛能感受到那些鲜血的滚烫,有如江沅的体温一般。
他耳边又响起江沅临走前说过的话。
“老天爷容不下我,一直都是这样。”
老天爷容不下你,我容得你。
赵旧眼睛开始干涩,一直没说出口的话在心里激荡回响,强烈的感情撞击着心口。
江沅,我心悦你。
这句未说出口的话,随着那人的陨落,只能一同消逝在天地间,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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