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不相为谋,你若为昏君玄北一事倒不如死心。”
“果真是牯夏拉。”婴贞面不改色,半垂下头,显出纤细脖颈。
她声一厉,仿若质问道:“牯夏拉可是想要了王的命!?”
“是又如何?”婴尘撇撇嘴,一脸不屑无畏,“王爷与昏君相斗,非你死即我活,双方必有一败,不过早晚事。你自小聪慧,难道不知这个理?”
婴贞半分势头不让,愤然道:“此番大王亲政,于军心民心大有助益。万一有个闪失,难料朝政如何,多拉如何,而佩珏又如何?牯夏拉此举是不忠不义、叛国造反,兄长你身为牯夏拉幕僚之首,你怎会不知?你又怎会容许此事发生?!”
“你妄想激我!”婴尘神色顿时狠毒,拂手将瓷杯盏打翻在地,“王爷如何当如何,我不过一介幕僚不得干预!至于玄北死活与我何干?”
“那么连我生死,兄长也不在意了么?”婴贞蹙眉含泪,似哀求,又痛心疾首。
她瞧出婴尘略有呆滞,又伸手握住婴贞一只手。
“兄长愿为牯夏拉出生入死,我亦可与王同生共死。可爹娘已去,婴氏寥落,只有你我了。兄长——”
婴贞倏然落下一滴泪来,“这世上你的血亲骨肉只余下贞儿了啊……”
世上男女千万,唯独他们二人血脉相连根同生。这殷红血宛若绳索将他们牢牢束缚,即便天下尽负,相依为命,自是家。
这是一份求不来丢不开的刻骨情。
饶是无情婴尘也不由得缓下神色,深深望一眼婴贞,“王爷此次不过告诫玄北罢了。玄北成王后大力提拔武官以至朝纲动荡,三番五次御驾亲征不过为满一己私欲。如此放浪形骸之人配不上王位,他,早晚会死!”
他语气平和许多,却仍然阴狠。
“王在宫中日日只知批阅奏折,连后宫也少有出入,三年来竟不添一个子嗣,又何来……”婴贞失落喃喃道,美目黯然。
“不出入后宫又如何?他自有美人相伴。”婴尘满脸鄙夷,眼中隐隐带恨,“那个铃人小子狐媚,不光独占昏君,还暗中勾引王爷。此人留在宫中早晚成祸害,你怎不除去他?”
婴贞一手无力搭在桌沿,摇了摇头,“……我……不想轻易伤人……大王的确喜他,可用意不明,无论他人如何试探也不给个名头。他也不过一个小儿郎,才同喜乐一般大。更何况我多次在他面前提及后宫嫔妃,他毫无妒羡之意,想来无心于此。或许还有他法可——”
“妇人之仁!”婴尘喝止道:“你如此心软难成大事,他日必将葬身于此子手中。”
“贞儿从未有心成大事。”婴贞闭目咬唇,颤声道:“兄长可知当年爹爹重病缠身,临去前问贞儿:倘若你与夫君终有一斗,我会如何……”
那时婴尘路初定,派系分。婴氏一族父子割情断恩,各自为主,从此以后再无父子一说。
“娘娘多言了!”
婴尘神色稍动,却不肯泄这软弱真情。他站起身来,高瘦身躯背对婴贞离去。
他行至门前,听得一句轻轻地、不能再轻的话儿。
“当日贞儿言,无论兄长与夫君——
若有一人亡,贞儿,必不独活。”
必不独活。
必不独活!呵!
婴尘扭头看去,竟恍惚分不清他这个妹妹究竟是天真柔善过了头,还是硬骨铮铮藏于皮相之下。
可无论这份情、这句话几分真假,他们已为敌而立,再不可更变。
“为兄若死,你应当替为兄睁大眼瞧瞧这玄北如何为帝为王,是否当真值得胜。”婴尘冷冷道:“若玄北死,你一往情深愿作死命鸳鸯,为兄必不拦你。”
说罢,他绝情而去。
婴贞浑身乏力,瘫软椅坐中,伸手静静抹去泪珠。
早知如此。
她是早知如此的。
只是——
怎能如此?
为何如此?
父死母终兄长离,幽居深宫独零落。她婴贞是如何一步步落入至今这般凄惨境?
她多不甘。
她百般埋怨委屈,却无能为力。
婴贞胸前一片疼痛如刀剜,抹去泪痕,目光却清明如旧,依旧成个不争不抢柔弱女子。
而除她之外,少年丞相虞清安亦收到玄北中毒箭的消息。
“怎会……如此……”
虞清安不可置信,手一软,那黑字白纸坠落于地。
牯夏拉。
万万料不到牯夏拉如此胆大包天,不惜一切求王位。
虞清安立即细细想来牯夏拉把持朝政时种种作为。按理来说,若牯夏拉有一丝一毫拉拢朝臣的意思,他必定驳回。偏偏牯夏拉仿若真心真意、公正执政,此事当有蹊跷,或他一时未曾看透,故而应当再事无巨细向玄北禀告。
他提笔要写,手却微颤难落笔,唯独一滴墨汁如泪下,渗开一个圈。
玄北负伤。
虞清安心神恍惚:玄北,如此事事防备之人怎会如此轻易负伤?
伤得如何?
何时回京?
虞子矜又身在何处?
他……可安好?
他止不住想着,竟无法凝神提笔。
虞清安摇晃头脑,试图将那各式各样疑惑不解与担忧丢出去。
他想,当真是想无可想。
似乎有哪儿出错了。
哪儿?
虞清安不明。
明明玄北一如既往信他,他一如既往忠诚不二,而这个天下一如既往毫无更改。
唯独一个虞子矜入宫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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