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势冲击到自己!
这也是精神阀值高的影响?人类也能被机甲感染?!
加文手一松,电脑砰然落地,屏幕摔得四分五裂。他踉跄着退后几步,靠在金属管壁上,惊魂未定的喘息着。
乱朱和狮鹫在同时大吼什么,但他完全听不清楚。
那强烈的、恶意的、充满破坏力的精神污染,在短短几秒内席卷了他所有意识。就像深入海面的龙卷风,在激起巨大震荡的同时,也搅起了无数沉积在海底的古老泥沙。
那些画面从潜意识的最深处翻腾而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纷纷扬扬组成无数散碎的片段。加文觉得无比窒息,他伸手死死扼住喉咙,惊恐的看到周围仿佛换了个场景——他站在泛着白光的实验室里,面前是个半透明的培养舱,里面恍惚躺着一个人。
这是什么地方?
我又是谁?
身后仿佛有很多穿白大褂的人走来走去,纷纷议论着什么,但不论他如何睁大双眼都看不清他们的面容。他回头恐惧的盯着培养舱,不知为何里面那个沉睡的人影让他非常害怕,想走却又一步都挪动不了。
“这里就要封锁了,西利亚。”一个女声温和道:“这个是废弃品,不用看了,我们走吧。”
加文转过头去,愕然发现竟然是艾德娜院长——她看上去更年轻些,抱着文件夹,碧绿的眼睛藏在镜片后,看起来很有种知性和温婉的美。
他想叫艾德娜院长,但说出口的话却是——
“为什么是废弃品?”
艾德娜摇摇头,“精神波长和您相差太大,实验成功的几率只有百分之一不到。当然我们不能杀死您一次来证明这个结论,所以只能放弃了。”
“真是遗憾。”
加文发现自己动了,他的身体像有自己的意识一般,抬手脱去白大褂,随便搭在培养皿边的一把椅子上。
艾德娜笑起来问:“您还留件衣服下来吗?”
“以备无患而已。”西利亚转身向实验室外走去,淡淡道:“走吧。”
场景倏而变幻,西利亚快步走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上,几个看不清面孔的随从紧跟在身后。随即他突然一停,重重推开大门,眼前赫然是一间满地狼藉的豪华办公室。
几个人正拖着两个学生往外走,挣扎和怒骂都在他推门而入的瞬间戛然而止。办公桌后有个中年人霍然起身:“西、西利亚大人——”
“你最好向我解释一下,福特森议员先生。”
“是是,就、就像您看到的这样,这两个军校生突然跑来这里又打又砸——”
“那么传说中您的儿子在军校猥亵女兵,被两个军校生阻止并告发的事都是假的了?”
“不不不,西利亚大人!请、请别相信那些妒忌小人的无稽之谈!你们几个先把他俩带走,快!大人请听我解释……”
“不,福特森,你儿子的事我已经不想再听了。”
福特森议员徒劳的张开嘴,还没发声就被西利亚一个坚决的“闭嘴”手势挡了回去。
“你们叫什么名字?”西利亚穿过不安的人群,走到那两个被按倒在地的军校生面前问。
那两人最多十八九岁年纪,脸上有被殴打的青紫,嘴角和额头还有血迹。其中一个有着耀眼金发的少年眼神中充满敌意,盯着西利亚看了半天,才警惕道:“……安德斯·亚伦。”
西利亚转向另一个。
那人面孔非常英挺,眼神阴霾但情绪克制,海蓝色的眼睛仿佛带着厚厚的坚冰。不知为何在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加文心里突然涌上一股难以言状的情绪——这感觉无法形容,仿佛瞬间十分熟悉,又有一丝厌恶,以及说不清道不明的深深的叹息。
“海因里希。”他听见那个军校生说,“我叫塞特·海因里希。”
——海因里希。
加文伸手按住眼睛,拉锯一般的痛苦从大脑深处袭来,简直要把人活活割成两半。
我到底是谁?西利亚是谁?
海因里希是谁?
这一切都是怎么来的,我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他重重跪在地上,本该剧痛的膝盖却完全没有反应。身体知觉仿佛麻木了,感觉不到痛也看不见东西,直到很久很久以后——也许足足过了几个世纪——才从朦胧中听到一个急促的声音:“加文,加文!”
“你怎么回事,加文!”
“撑着点!我马上带你离开这里!”
“……没事,”加文头昏目眩,一把抓住迪恩结实的手臂,“让开点,不然我——”
话未落地一阵晕眩的恶心直冲喉头,他差点当场呕吐出来。
“没事了,没事了。”迪恩一边拍他的背,一边用力把他扶起来。
加文靠在他身上,一手支撑着墙,半晌才艰难的缓过一口气。身体被延迟的感官都渐渐回来了,他的膝盖确实非常痛,不用看都知道肯定渗了大片血迹。
迪恩也非常狼狈,额头手背都蹭得一道道血痕:“我听见里面有声音,就从那道缝隙里挤过来了……你怎么回事?能走吗?”
“机甲精神污染。”加文精疲力尽,勉强站起身说:“我好像做了个噩梦。”
“做梦?!梦见什么了?”
“有个学生说他叫——”
加文突然一顿。
他忘记叫什么了。
那些梦中出现的散碎片段,和被少年仰视着报出名字的场景,就像纷纷回落到海底深处的沉积一样,不论如何都无法再记起分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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