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袖,低头皱起眉道,“这不对。”
仙门不是到处架设通天阵,说什么也要亡羊补牢,不放过一只灵禽投奔魔域吗。
他走火入魔这些天,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以至于仙门不需要再继续这样做了。
大街上熙熙攘攘,有凡人,有修士,沈越不曾注意到,众人同他擦身而过后,都不断地回头看他。
蓝结衣上前一步,在身后轻轻拉了拉他。
沈越停下脚步,正要回头,一条雪白的布条蓦地从前而落,羽毛般地遮住了他的眼睛。
沈越微微低头,下意识伸手去摸眼睛,蓝结衣则站在他身后,慢慢帮他在脑后将布条系好,又将一件白雪的斗篷披在他的身上,兜帽遮住沈越的红发。
“我倒把这给忘了……”沈越有些不自在。
这回他可是两眼白茫一片,真真什么也看不见了,习惯握着竹竿的那只手就开始下意识地来回摸索,想摸些什么东西稳住身体,哪知这一通的乱抓,冷不防地就抓到了一只温热的手。
沈越一缩,以为唐突了路人,忙要松手道歉,岂料手掌刚一松开,就被那只温热的手反过来稳稳握住,连带着他整个人都向前轻轻一拉,便听见蓝结衣的声音在耳边道,“走罢。”
被牵着走了几步,沈越不禁悄悄展开神识,朝前偷瞄。
只见蓝结衣已脱去了红衣,着沈越的那件淡蓝色道袍,牵着他正慢慢地在前走着。
有那么一瞬间,沈越仿佛又看到了他在仙主遗迹前,第一次触摸到龙骨时所见到的那个蓝色仙人。
那也是这般淡蓝色的身影,甚是清丽,背脊挺直,仿佛这世间没有任何事能让他弯腰,背后漆发如墨,站在开满莲花的仙池,突然间,幻影散去,满室幽香。
沈越深吸了一口气,没有抽回那只被牵着的手。
蓝结衣带着他一路离开幽若,来到一处湖边,让沈越在一旁休息,自己则提起衣摆蹲在水边,低头和水中的鱼妖说着什么。
片刻后,蓝结衣伸指点了点鱼妖的头,那鱼妖头顶蓝光一闪,顿时一甩尾巴,感恩戴德地游走了。
蓝结衣却面色凝重地站起身来,凝眉思索,回过头来却见沈越正盘膝坐在湖边,扯下蒙眼布半挂在脖子上,手里掂着一块小灵石,随即举着胳膊绷紧皮弦瞄准,朝身后一棵树上打弹弓,就见搜地一下,噗地一声,一只雪白大鸟儿顿时被沈越从树顶给打了下来,落在地上拼命扑腾,一个劲儿地吱哇乱叫。
沈越将它捏起来,拔了根最长最漂亮的白羽,随即对着湖水开始用草药染发,重新将头发挽起,将白羽当簪插在发里。
蓝结衣想起魔尊将沈越带给他时,说从堕仙谷下得了个玩意儿,想来,美辰的魂体在谷下蕴养,沈越便是那时与他有些渊源的罢。
“对了。你之前说,我走火入魔是因为修炼仙法时有一处灵脉出了岔子,导致灵气不通,经脉逆行,冲毁了灵台。”
沈越挽好头发后,朝蓝结衣道,“说起来,我正好有一事……也想请你帮忙。”
蓝结衣点了点头,以眼神询问何事。
沈越便放飞那只百受蹂/躏的鸟,踮起脚来折了一根树枝,蹲在地上写下了百余字,蓝结衣走过去站在一边,看着看着便渐渐皱起眉来。
“想来识得仙界文字之人,这世间也无几了。”
沈越蹲在地上,将《九天生杀阵》中所有出现过一次的文字,全部打乱,毫无章法,不成语句地一个个写出。
写罢抬首朝蓝结衣眯着眸子笑道,“我将龙骨还你,你可得给我些好处,不如就帮我译出这些文字可好?”
“可以。”
蓝结衣便从他手中接过那根树枝,在沈越所写之字旁,将译字一个一个地写在旁边。
沈越站在一旁看着,看到一字时,突然指尖微微发颤。
“确定是这些字吗?”
“自然。”
蓝结衣淡蓝色的眸子清清澈澈地看过来。
沈越就知道他所言属实,于是点点头道,“好。”
他拈指弹出一道法术,将地上文字尽数毁去。
果然……
沈越重新走到湖边坐下,抱着膝盖怔怔发起呆来。有一个字,被萧美辰故意译反了。那个字遍布在整个仙法里,共出现在一十四个句子中。
沈越按照蓝结衣的译字将那仙法在体内过了一遍,果真再无半点逆灵之感,心想难怪会走火入魔,他这是把我当成欧阳锋了。
蓝结衣见他这副样子,心思玲珑,顿时将事情猜出了个八九不离十,他站在他身后,相对无言,微风吹过,湖面波光粼粼。
良久,蓝结衣垂下了眸子,伸出手,指尖在沈越头上顿了顿,又悄悄收了回去。
“你们……”蓝结衣欲言又止。
沈越背对着他,朝着湖面叹了口气。
“从头到尾,都只是我一厢情愿。”
蓝结衣睫羽轻颤。
他记得我的时候,他不懂。
等他后来懂了的时候,他又不记得我了。
人生最大的遗憾便是,还没开始,就结束了。
沈越想,也许,他还需要一点时间,但是。
该过去的,始终要过去。
他将头上白羽又拔了出来。
一时间,发髻拆散,一头黑发瀑布一样披散下来。
他将白羽置于掌心,然后伸出手去。
微风又过。
沈越任由它被风吹落,静静看那白羽跌入湖中,在水面上飘远,渐渐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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