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打给我。”
何欢一身黑色西装站在墓碑前,整个人震了一下,灰白色的脸上恢复了一点点生机,他说,谢谢,谢谢。
当人身处深渊看不到一点希望的时候,需要的或许只是一句解释,一点点和现世的勾连让其重新燃起忍受生活煎熬的勇气,不再那么寻死觅活。
蒙蒙的细雨中,姚期上前一步将伞倾向他,说,那天你问我当世间仅剩自己一个人以后继续原来的生活轨迹还有什么意义。我也不知道有什么意义,只有活下去才知道有什么意义。
何欢想伸出手去摸一下墓碑上依旧笑着的两个人,想了想还是忍住了,只在虚空里抓握了一下,苦笑道:因为失去是命运,所以只能把孤独作为信仰。
第七章
追悼会之后三天,一应事物都在紧锣密鼓得进行,关于亲人的离去无一人提起。
所有人都像是妥协给了生老病死,带着些无能为力接受了这个既定结局。
人前人后,何欢一滴眼泪都没流。但真正到了静默下来的时候,孤独会占据房间里的每一个角落,痛苦也会覆上骨肉。每一个毛孔的疼痛都在提醒他:亲人已经离你而去了,再也不会回来。
姚期靠在写字台上,无声看他,然后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鞋,许久才开口说,葬礼之后随我回戴城吧。
何欢轻轻呼出一口气来,说,不了,没有意义。就算我是班级第一年级第一就算被名校录取就算我凭借一腔执拗把一个人的生活过得风生水起也没有任何意义。我是臭水沟里的独行者,是生活在社会边缘的人,是死在大雨里也不会被发现的人,这一点已经不会再改变。
他说得轻描淡写仿佛只是在陈述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儿。
“所以你要退学?然后呢?把几处房产卖掉等着坐吃山空?”
何欢平静地看着他,反问,不然呢?你养我啊?让我想想自己身上有什么压榨价值?帮你稳住各方流言蜚语立一个干净纯白的人设?好助你重回姚家挽大厦之将倾?
那一瞬间,何欢仿佛从眼前人的双眸中看到了点点痛色,但也仅仅是一瞬,姚期倾身上前,右手按在他的手背上,何欢感觉五指被巨石砸中碾了个粉碎,他说,没想到你阳光明媚的外表下面还有这么一层,不过我要告诉你,姚家正如日中天不需要我去救,我也有自己的产业,某方面甚至能和本部并行,如果想要扮猪吃老虎就该想办法让面具长到脸上,而你,过分自负了。
何欢直视他,说,你压疼我了。
“跟我回去。”
何欢抿了抿唇,问,你的立场呢?
沉默,还是沉默。
何欢用力把自己的手抽回,揉了揉,笑了:下了那么大的决心要把一件事儿做成,却始终都不知道原因更不知道自己在其中扮演了一个什么角色,大叔,这是打消我戒备心的一种策略吗?
窗外的雨下了两天一夜,不久前堪堪显出要停的意思来,澄蓝的天空中乌云褪去铺了一层玫红的云。
细细的发动机熄火的声音传来,一辆黑色的加长林肯停在门外,一个鬓发斑驳的人走下车来,恭恭敬敬地敲门:二少爷,小公子。
江叔的出现真可谓恰到好处,刚刚好选在暴雨停了之后,何欢对双亲的骨灰做出处理之前,姚期知道,老爷子对他们的包容就到这里了。
即便是亲生父子,江叔和江河全身上下却无一点相似的地方。江河始终咋咋呼呼上蹿下跳,江叔则不然,始终都保持着一定程度的优雅又在不知不觉间把一切掌握在手中。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有机会跟在老爷子身边。
母亲嫁进姚家两年,何欢回过两次老宅,见过老爷子一次,而这个被所有小辈统称为叔的人却始终存在于传说中,今天,是第一次谋面。
他并没有传说中的凶神恶煞,相反,布满细纹的脸上还带着浅浅的笑,穿着一身朴素的衣服完全是慈祥老者的形象。
“我们办事不力让小公子受了委屈希望能够得到原谅。”老人走进来,对着何欢微微颔首。
姚期坐在旁边,上身略微前倾正襟危坐,这样的状态让他看上去很认真很庄重,但其实这是他最常用的戒备姿势。
“江叔不是在尼禄山上研发新水果品种吗?突然到访是父亲有什么急事儿?”
老人回头看向姚期,似乎是诧异于他出言相护,随即点点头开门见山道:不知大少爷的入葬是安排在什么时候呢?
“后天。”
老人转向何欢,犹豫了一下,带着歉疚开口道:大少爷和夫人都是姚家人,但是姚家祖训有言,无子孙不入祖坟。顿了顿又说,不知二少爷告诉您了吗?
何欢原本以为自己对姚家有一些了解了,知道这个庞大的家族还是有人情味儿的,现实却给了他当头棒喝,明明白白地告诉他,你多想了。
印象里温和慈善的老人正告诉他,你的双亲不可入祖坟。
他整个人滞了一下,喃喃,原来这就是没人阻止我带走骨灰的原因。可是,二十一世纪了,不觉得荒唐吗?
老人看着他,目光还是那么温和,说,对不起,这是祖训。
道歉那么诚恳,条件却不松动。
“既然如此,我会把父母葬在公共墓地。”
老人沉默了一下,又说,小公子,老翁今天来是有另一件事儿,老爷希望您能改作姚姓,后半生以姚家人的身份生活。这样所有的事儿就都迎刃而解了。
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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