居住地。
李婆婆已经很老了,眼窝内陷,像一间即将倾圮的古屋,眼皮下的玻璃球浑浊,望着人的时候,双目空洞已经很难辨认谁是谁。
二十年前,她居住在长江沿岸,生活平淡而悠然。邻居一家五口,小媳妇走进走出称她一声李阿姨,小夫妻前不久生了孩子,日子刚刚起步。就是孩子出生那年的春节,万家团圆灯火璀璨的时候有两个流窜很久的杀人犯藏进了他们床下。被无意发现之后激情杀人。一家五口,全部命丧黄泉。
虽然情节恶劣社会影响较重但此案其实很简单,证据链完整嫌疑人对所犯罪行供认不讳,没有任何一个疑点。
本着对死者的尊重和惜命精神本来就没几个的当地人后来陆陆续续都搬走了,原先一个还算富裕的小区很快变成“鬼屋”。
也是那一年,住在不远处的何欢一家忽然举家搬迁,比案发后回过神来的众人都要早,几乎就是卡着案发之后几天的时间点。对此,李婆婆说,你们都是追魂索命的坏人,二十年了还不愿意放过他们。
“婆婆记不记得当初那个案子发生之前小区里有没有什么异常?”江河回头投给姚期一个问询的眼神,然后俯身在老人身前低声问,对当初的事儿您有什么印象特别深刻的吗?
老人的手放在腿上轻轻颤抖,闻言怔怔地看了他一会儿,说,你们都是坏人。
老人的孙女一直盯着江河看,目光非常不友好,终于忍不住出声道,我奶奶身体已经很不好了,以前的事儿什么都想不起来。你们要知道什么就去找警察,警察如果不能说的话,原谅我们也无可奉告。
何欢蹲下身去,和椅子上的老人对视,然后说,婆婆,我们不是故意要让你想起当初的是事儿,但您能不能仔细想想,当初,那家人生活中有没有和谁争锋相对?
老人混沌的目光忽然悲伤,眼眶中含着晶莹的泪光,她说,你说谎,他们都是很好的人。
老人情绪忽然崩溃,泪滴顺着苍老的脸颊一滴滴落下。问了很久一个回答都没听到的几个人被强行推出门外。
姚期回头望了一眼,看到两人正要扶着椅背勉强站起来,嘴里念念有词说,孩子。
大门被“砰”地一声关上,姚期下意识摸了一下自己虎口脱险的鼻子,然后被何欢拉着袖子拽到一旁,问,不如真的就去警局调档案吧,虽然可能打草惊蛇但好像也没有万全的方法了,我们动作快点,大刀阔斧砍下去或许能避免不少麻烦。
长途赶路让何欢的脸色看上去不是很好,双唇微微泛着白。
那一瞬间姚期心里无端生出一种就现在看来几乎不可能的设想。不仅是天马行空,甚至可以用莫名其妙来形容。他深吸了一口气把奇怪的念头压下去,伸手把何欢包进自己的大衣里,向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
江河:果然我是多余的,我就不该来。
那时候,何意坤刚从监狱里出来,虽然行踪都要向公安系统报备但其本身的行为并不很受限制。本来就没有多久的监狱生活因为一个保外就医的由头提前结束。
听闻何欢出院,他第一时间打来电话,何欢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忽明忽暗的屏幕侧身对姚期说,大叔,你如果能陪我一辈子,等我能把过去微笑着说出来,我就把我荒唐的小时候告诉你。
姚期开着车,只回头淡淡看了一眼。结果回到酒店出了电梯就把人打横抱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打开房门把人扔到床上,压在身下恶狠狠道,说!
何欢故作疑虑问,说什么?
眼看撑在上方的人就要压下来,何欢偏过头去,轻轻拍了拍姚期的背,说,好了,快下来。
关于何欢的小时候,姚期旁敲侧击地多多少少知道一点,但知道得从来都不是很清楚。直到何欢说,我曾经很希望父亲入狱,后来他入狱了,我却一点开心都没有。
“痛惜吗?”
“不,遗憾。憾的是事到如今他欠母亲的还是没还,而且再也没机会还了。”何欢说,“我忘不了那个歇斯底里的男人和那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忘不了妈妈磕在门框上的血和散落一地的褐色长发。她那么骄傲那么明媚的女人在那几年却活得像个鬼一样。”
无论如何调整自己的性格修养习惯,表面上多么云淡风轻,那些记忆一直都存在何欢的脑海里。这些年,黑暗笼罩着他,他困在大雾里,寸步难行。
姚期什么话都没说,躺在何欢身边,用左臂搂着他,轻轻揉了揉少年柔软的发丝,用目光告诉不安的男孩儿,我在。一直在。
等到身旁传来均匀的呼吸声,何欢真的睡着,姚期在他头顶印下轻轻一吻,低声道:“孤独是旁人进不去的城堡,但小欢,我很遗憾没有早些遇到你,把你强行拉进我精力旺盛怼天怼地的青春。这样,也许你还是会孤独,但至少不会那么难过了。”
第五十章
关于何意坤身陷囹圄的事儿,瑶城大学的处理结果是,停职接受调查。虽说如此,但他还没来得及趁着出狱的机会休息一下就被学校拉回来补人才短缺的空子。
何欢中途改路到他办公室的时候何意坤已经回到了正常的工作岗位上,给新生上课。
旁边办公室有人出来警惕地看着他们,问,你们找谁?
“何教授。”
“他停职回家了。”来人强硬地甩下一句就要关门,何欢淡淡回道,他是我父亲。
那人猛地一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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