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温柔笑了笑,对她说:“现在没别人,不用这么紧张,坐下吧,喝口水。”
听见穆谣的话,她小心翼翼地看了他一眼,慢慢挪到椅子上屈膝坐下,端起茶杯抿了一小口,然后把茶杯放在桌上摆正,挺直腰背,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膝上。
她这一连串举动跟穆谣刚才的“指令”一份不差,穆谣哭笑不得:“他们说你来投靠我?”
小姑娘点点头,从袖口摸出一块约莫有两枚铜钱大小的玉牌,递给他。
穆谣接过一看,这块玉牌看起来已有些年月,看出玉质不错,上面刻着一个“穆”字。
“我叫穆寰,今年十五岁。”小姑娘的声音像银铃一般,轻柔悦耳:“我们家是穆家的旁支,我爹是穆鹏,您的叔父。他早年到崇州做生意,遇上我娘亲,就在那边落地生根。”
穆谣看了几眼,便把玉佩还给她,他依稀记得,死去的“穆谣”的身上也有一块差不多的玉佩,只是比穆寰的大一些,也更精致。
如此说来,穆寰应该是他的表妹无误,从小姑娘对他毕恭毕敬的态度来看,表兄妹两人似乎并不亲密,甚至可能没有见过面。
想到这里,穆谣暗暗松了一口气,问道:“是不是家里遇到了什么困难?”
穆寰点点头,眼眶有些发红:“两年前,爹病危,娘亲让我尽快从学艺的地方赶回家。到家后不到半天,爹就去世了。”她低头用手背抹了抹眼泪,穆谣递给她一块手帕,穆寰感激接过,梗咽着说:“谁知爹的头七才过,娘亲就对我说,家里生意撑不下,让我帮帮家里。”
穆谣顿时生出一股不好的预感,果然,便听她说道:“娘亲把我卖到了戏班,做个打杂丫鬟。”
穆谣咂舌:这当娘的怎么这么狠心?完全把亲女儿当货物?
见穆谣眉头紧锁,穆寰又说:“幸好,戏班的班主对我很好,教了我很多东西。不过,上个月,班主遣散了戏班,回乡种田。”
她叹了一口气,眼中滑下两行清泪:“我以为终于可以回家,谁知道等我千辛万苦赶回崇州,才知道半年前崇州发大水,兄长和娘亲都不知所踪。”
穆谣见她哭得鼻子通红,惹人生怜,一边安慰道:“别担心,他们一定会吉人天相。”一边心想穆寰难不成是想让自己收留她?还是想让自己帮忙去寻找娘亲和兄长?
穆寰拼命点了点头,犹豫地看了穆谣一眼,忽然“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求求公子收留我吧,我会为你做牛做马!”
穆谣被她吓了一大跳,连忙上前弯下腰想扶起她,穆寰却纹丝不动,急切地说道:“寰儿力气很大,砍柴挑水洗衣都没问题,什么都愿意做!我会功夫,可以保护公子!”
听见最后一句,穆谣哑然失笑:这小丫头怎么这么耿直?自己一个大男人,让一个小姑娘保护,怎么说得过去?
“真的,只要有个挡雨的屋顶,给口饭吃我就很满足。”穆寰扯着穆谣要拉起她的双手,不住哀求。
穆谣费了不少劲才把她劝起来,暗想这小姑娘虽看着瘦弱,但会功夫应该是真的,自己比她高大不少,力气居然拗不过她。
他在心中飞快地斟酌了一番:
自己现在是穆寰唯一的亲人,她又这么可怜,不收留似乎说不过去。
再者,穆寰看着挺懂事,等他赶走老仆与厨娘后,家中正好需要一个帮手。
穆谣起身走到她身边,柔声说道:“那你便跟我回穆府吧,别说什么收留不收留,一家人互相照应是应该的。”又问:“饿不饿?不要叫‘公子’这么生疏,表哥带你去吃饭?”
穆寰一愣,抬头怔怔地看着穆谣,似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穆谣免不了有些心疼,他虽是家中独子,然而父母早亡,童年也没怎么体会过被长辈宠爱的感觉。
故与同龄孩子相比,跟人相处的时候总是战战兢兢,潜意识认为自己不被人喜欢。
穆谣在她面前蹲下,抬头看向穆寰尚泛着泪珠的双眼,温和问道:“寰儿想吃些什么?那么远赶来累了吧?”
穆寰嘴唇有些发颤,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摇着头:“不饿,一点都不饿,马上可以干活。”
穆谣失笑,这是什么话?自己是她表哥,又不是奴隶主。
他站起身,笑着向穆寰伸出手:“那我们回家吧。”
穆寰抓住他的手,几乎是从椅子上蹦起,破涕为笑:“好!”
带穆寰回家的路上,穆谣打趣道:“你说你会武功,有多厉害?”
穆寰歪了歪头,想了一会,盯着他的双眼,神情无比认真:“一打五没问题,一打十可能够呛,不过别担心,真遇上的话,公子你赶紧跑就是了。”
穆谣:“……”
他不禁怀疑穆寰到底是在什么环境长大,这真是十五岁小姑娘说的话么?
两人走到穆府门前,才推开门,便听见两个刺耳的声音:
“公子,我们的工钱准备好了吗?”
“哎呀,这哪来的野丫头?”
穆谣脸色一黑,是该料理这两人的时候了。
老仆和厨娘一人背着一个包袱,站在门口,那眼神,似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一样。
穆谣把穆寰护在身后,斩钉截铁道:“放尊重点,这是表小姐!另外,你们不再是穆家的下人,滚吧!”
老仆与厨娘面面相觑,平日嚣张惯了,从没把穆谣这个公子放在眼里,更不认为穆谣有胆子赶他们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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