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觉得宋起这么做事很没意思,绝不会口是心非。
王程见米立不愿再谈,又捡了些工作的事情说。他是做品牌销售的,工作内容虽然和米立不同,但也有些可以触类旁通的事。两人就顾客的心理做了一番讨论,反而聊得比先前火热。
两人聊到了九点多,才依依不舍地告别。王程把米立送出饭店,借口要到饭店后面的车库取车,又绕回了大厅。宋起一脸阴霾地站在收银台旁等他。
王程道:“刚才他说的你都听见了。”
宋起点头。
王程又道:“你知道他是什么脾气的人。我也只能帮你这次。”
宋起低声道:“他真的不要我了。”
王程心道,他早就不要你了。他见宋起脸色灰黯,念及从前三人的交情,不忍道:“事情都过去了,还是朝前看吧。”
宋起先是点头,又摇了摇头,哑声道:“我不会再找他了。”他向王程道过谢,垂着肩膀独自走出酒店。
王程看着他沮丧的背影,感叹道:“早知今日,又何必当初。”他本想转告米立宋起的话,转念一想,又觉得还不如什么都不说,就此了结此事。
米立慢吞吞地走回杂货店,快到小区时,正遇见严嘉和毛子周。严嘉骑着摩托车,停在米立身边,和他打了个招呼。毛子周身板挺直地坐在后座,一脸严肃地看向虚空,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
米立了然道:“毛大哥这是喝多了?”
严嘉摊手道:“晚上吃尾牙,大家闹得欢,红的白的混在一起喝,那群小年轻敬酒没个轻重,他也跟着喝。这不就醉成个傻猫了。”
米立暗自好笑,严嘉和毛子周不过三十出头而已,言语间却把小他们几岁的年轻人当做小孩。他拍拍严嘉的肩膀:“严哥,你放心把毛大哥交给我吧,别回去晚了。”
严嘉自然求之不得,把摩托车和毛子周交付给米立,转身拦了辆出租就离开了。米立骑上摩托车,小心翼翼地往小区里开。他有几年没骑过摩托车了,多少有点儿手生,一路晃晃悠悠唯恐撞上别人。
毛子周忽然道:“小米……”
夜晚风大,米立听不淸毛子周的话,侧头道:“毛大哥,你叫我?”
毛子周身体向前倾,趴在他背上道:“不要叫毛大哥。”
因为他喝了不少酒,身体的温度似乎也比往常高,米立只觉背上被他贴着的那一块火热热的烫。米立心道不能和醉鬼认真,便随口顺着他的话意道:“那你说要怎么叫?”
毛子周沉默片刻,简短道:“哥。”
他其实是想让米立不要再叫他“毛大哥”,听起来过于客气、生疏,照平辈间的称呼就好。比如“阿周”,听起来就要更亲昵、自然。然而他今晚喝得实在有点多,脑袋里像装了一锅黏稠的稀饭似的,想来想去也想不到合心意的称呼。最后也不知道自己怎么想的,居然还是让对方喊哥了。他心中有些懊悔,却又理不清楚,气恼地把脑门抵在米立裸露在外的后颈上。
米立打了个寒颤,茫然道:“什……什么?”
毛子周这次反应却很快:“叫哥。”
米立当即配合地叫了一声,毛子周无声地露出心满意足的笑容,眯起眼睛打盹。
平心而论,毛子周的酒品不错,既不话痨,也没有暴力倾向,乍一看上去和平时没什么差别,只是更为寡言,反应也变得比较迟钝。米立已经有了他家的钥匙,开门时,他就安安静静地站在墙边等着。米立怀疑如果他不招呼毛子周跟进屋,也许对方能在门外直愣愣地站上一整晚。
进屋后,毛子周自顾自坐在沙发上发呆,一声不吭。米立调了一杯蜂蜜水,递给毛子周喝。他见小花的碗里是空的,又抓了把猫粮喂它。小花一面进食,一面戒备地盯着他,像是在提防他欺负毛子周似的。
米立环视房屋一周,对毛子周道:“哥,你好点了吗?”
毛子周把玻璃杯放在茶几上,斜倚在沙发背上,说道:“等会儿。”
毛子周一手支颌,并起食指和中指,缓慢按压太阳穴。米立往杯子倒了热水,坐在沙发的另一头,看几眼黄猫舔毛,又偷看一会儿毛子周闭目养神。
毛子周今天穿黑色西装。他身材好,撑得起西装,显得宽肩窄臀长腿,在米立眼中堪称完美。他刚进屋就解开了领带,如今正松松垮垮地挂在肩膀上。衬衫也解开了几个扣子,露出饱满的胸肌。
毛子周吁了口气,屈起一腿,踩在松软的沙发上,另一腿则随意地伸开。他抬手在空中扇了几下,像是觉得太热。米立知道喝完酒的人会身体发热,却不敢打开窗户通风,担心他会着凉感冒。
米立咽了口口水,心砰砰跳,感觉很不自在。他无法抑制打量毛子周的冲动,他想自己的眼神一定饱含不可告人的渴望。他怕毛子周突然睁开眼,和他视线相对,那么他那些不可告人的隐藏在心底的蠢蠢欲动的妄想都会暴露在这个人的面前。
尽管他不会为自己的性取向而自卑或愤怒,却仍然不想把它展现在并非同类的人眼中。因为它,带来的麻烦远比幸运要多得多。他不想因为这个而和毛子周生出缝隙。他对毛子周有好感,一半出于和对方愉快的相处,一半则是由于毛子周出色的外表。但他还没喜欢到非这个人不可的程度。比起莽撞的告白,他更倾向于在接下来的同居生活中判断这份刚刚萌芽的感情是否有发展的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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