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烈不解地看着他,“你为什么这样着急呢?”
“我不着急。”
“可是如果你不着急。”安德烈指指门那边卧室里的床,“你现在应该在床上躺着。”
安德烈上下看看加西亚:“你全身有四处骨折,伤口感染,昨天才从高烧中清醒过来,医生说,如果你还不好好休养,中年时候就会病痛缠身,而且会死得很早。”
“这医生胆子倒不小。”加西亚从图纸里抬头,稍稍一笑,“不过他的担心是多余的,我自知活不到那个时候。”
安德烈忽然安静下来。
他一动不动地坐着凝视他的伙伴,直到加西亚圈画完了,把图纸又重新卷起,放好。他跳下凉床,若有所思地说:“小时候,圣父带我去看异端审判局的审讯,很多人经不起折磨,死在刑架上。那些熬下来的,都是不怕酷刑的人,但是他们受的虐待,比那些死掉的那些人要多得多。”
加西亚回头看向安德烈:“你想说明什么?”
安德烈说:“我在想,从我认识你开始,就看到你不停地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受尽折磨,如果是一般人早就死了。有些伤你可以避免,但是你却偏要迎上去,似乎你一点也不怕痛,不怕死。”
“人总有一死。”
“那你活着却不为过好一点,是为了什么呢?”
加西亚被安德烈问得静了一会,然后他转身收拾好图纸,问:“莎耶尔呢?”
安德烈知道他不会回答,哼了一声:“莎耶尔在她的房间里画画。”
加西亚抬头想了想:“我去看看。”他扶着椅子,有些艰难地挪动重伤的右腿,走出房门,安德烈不由得摇头叹气,也跟上去。
昔日像只小狗一般的小公主,如今出落成了美丽无伦的少女,只要她不说话,不抬头,静静跪坐在地毯上,垂着金丝一般的秀发,成百上千的骑士都会为她的倩影倾倒。
加西亚迟缓地移动过去,莎耶尔抬起一双空茫茫的紫色眼睛,有些呆滞地看着他。加西亚费劲地在紫眼少女身边坐下,爱惜地摸摸她的脸。女孩像将开未开的鲜花,饱满而鲜嫩,充满生机的皮肤,将她父亲的容貌焕发出健康的光彩。少女手里紧紧地攥着炭笔,加西亚忍不住亲了一下她的嘴唇,然后去看地毯上放着的画。
安德烈也走过去,他诧异地皱眉:莎耶尔的画里只有一团混乱的黑线,大团的红色汁液涂抹在沙草纸上,深浅不均毫无意义,正如画画的女孩本身一样,让人费解。
安德烈问:“她画的是什么?”
加西亚凝视画面,站起来回答说:“的黎波里之战。”
然后,他从衣服上取下一枚金橡叶十字勋章,递给安德烈:“马上召集军队,派遣大使去拜见拜占庭皇帝和亚美尼亚国王。”
安德烈惊讶:“你要做什么?”
加西亚说:“你可以告诉教皇,我要发动战争。”
“你能凭一场战争,占领耶路撒冷?”
“我能在今年的圣诞节之前,占领黎巴嫩地区。”
“然后呢?”
“然后?”加西亚不明白安德烈问的是什么,他随意一笑,“然后就要看上帝的意志了,如果天使站在我的肩膀上,也许我能在耶路撒冷城外打一场惊世骇俗的攻城战。”
安德烈盯着加西亚的眼睛,眼睛睁得很亮,很大,他把加西亚的橡叶十字勋章搁在手心里攥了一会,然后大彻大悟地点头:“我总算明白了。”
“明白什么?”
安德烈叹气,把橡叶十字别回加西亚的胸前:“你这混蛋,还是把我给闪了。”
他拍拍加西亚的胸口:“你回来,不是为了重拾你的王权,不是来忏悔自己的一时冲动,更不是要挽回圣父对你的信任和宠爱。你不是为了权力和荣耀回来的,你只是需要一场战争。”
加西亚并不否认,他点头:“对。”
安德烈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天呐。你根本不是我从前认得的那个,野心勃勃的加西亚了。你照样阴险、卑鄙,只不过却是对付一心支持你、帮助你的人。你承诺教皇征服东方的愿望,不过是为了把自己做成一道屏障,挡在西方世界和耶路撒冷之间。一旦战争开始,教廷别无选择地只能支持你,跟随你的计划,为了保护你在东方的利益,圣父还必须安抚住那些虎视眈眈的国王们——然后,没有东征、没有教皇厅、没有异端审判局,你会把这场永远不会赢的战争无限期地拖延下去——你想用自己保护他。”
安德烈条理清晰、一针见血地戳破了加西亚的诡计。
加西亚偏过头去,避开他聪敏的目光,过一会,又转回来:“那你呢?到罗马去拆穿我?”
“怎么?你想杀了我?”
“杀了你,我只会死得更快。”
安德烈哭笑不得地捂住额头:“好吧,傻瓜。就算我装作什么都不知道。那也不会长久的。战争是不能长久的,正如和平也不能长久一样。”
“不需要多久……”站的时间长了,连骨头里都隐隐作痛。加西亚露出痛苦的表情,扶着桌面,缓缓坐进椅子里,他摇摇头,“他不需要多久……也许,最多十年……”
安德烈忍不住嘲笑他的异想天开:“所以,你打算不惜一切地、拖住这个世界的变化,维持一场漫长的战争,用你宝贵的十年时间,去保护一个人到死?”安德烈觉得荒谬地笑了两声,“加西亚,诡计多端的加西亚,你明知道有更好的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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