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盼儿下午申初就从宋家回来了。
今天四月十五,她需要回来准备晚膳。
今晚老爷子要跟他们一起用膳。
老爷子性格孤僻,到了延陵之后就闭门著书,从来不受家里人的早晚问候,只说每个月初一十五,一起吃顿晚膳,算是全了晚辈们的孝心。
今日又是十五,宋盼儿不得不重视。膳食的材料她都要亲自过目,怕到时候让老爷子不快。
她先问身边的丫鬟,瑾之和煊之今日都在干嘛。
顾煊之在顾家幼学里念书,顾瑾之在房里做针线。
宋盼儿知道自己上午的念叨起了作用,瑾之才肯花点功夫在针黹上,她满意一笑。
晚上吃饭的时候,洪姨娘的儿子顾?之也来了,坐在末位。
洪姨娘跟仆妇们一样,在一旁安著侍奉。
老爷子顾世飞迟迟才到。他一脸肃然,有了几分不情不愿。顾延臻和宋盼儿给他行礼,然后孩子们分别行礼。
请了老爷子上座之后,大家分了主次坐下。
灯影婆娑,老爷子严肃的脸融在烛光里,居然有了几分柔和。
他先问顾延臻的功课,把三十岁的儿子当小孩一样。
顾延臻毕恭毕敬答了。
老爷子又问宋盼儿家里的情况。
宋盼儿也一一说了。
然后就问了问顾煊之和顾?之兄弟俩最近念什么书。
在延陵城,顾氏虽然不及宋氏和姜氏显赫,也是大族。族里有族学和幼学。孩子们十岁之前都在幼学里念书,接受启蒙。
虽然老爷子和现在的族长已经是出了五服的兄弟,没什么亲情。可族长见老爷子是国公爷,就对他奉承巴结,特意请顾瑾之姐弟去顾家族学里念书,以图增进感情。
顾瑾之也念了两年,满了十岁才不读的。
顾煊之和顾?之都没有满十岁,他们还在幼学里。
兄弟俩都怕祖父,被问到,两人回答得都有些结结巴巴的。
老爷子脸上就露出几分烦厌来!
“之的时候,他天性胆怯,更是说不出话来。祖父的浓眉拧成一团,想要发火的样子,顾瑾之就在一旁帮忙答了。
顾?之从开始描红起,字迹就俊逸隽秀,很不同寻常。
老爷子却没什么兴趣,淡淡说了句:“以后勤练习,莫要骄傲自满。”
顾?之低声道是。
洪姨娘就多看了顾瑾之两眼,目光一顿,隐约思量着什么。
宋盼儿就瞥了眼女儿。虽然她知道女儿出声帮腔,只是不想老爷子生气,并不是为了庶弟。可帮的对象是顾?之,她就隐隐不快。
瑾之平日里不言不语,可对人却厚道,该不会着了洪莲的道儿,同情起他们母子来吧?
宋盼儿又看了好几眼顾瑾之。
顾瑾之明白母亲的意思,唇角就暗噙了一分苦笑。
一通照例问话之后,饭桌上安静无声,唯有象牙著轻碰瓷碟的轻微声响。每个月初一十五的晚膳,都叫人消化不良。
吃了饭,丫鬟端了茶漱口,然后上了吃的茶。
老爷子用茶盖轻轻拨动着浮叶,缓缓饮了一口,问宋盼儿:“听说宋大太太得了顽疾?”宋盼儿的孝顺是真心实意的,老爷子虽然淡薄严肃,却很喜欢这个儿媳妇。
宋盼儿则微讶。然后想到了跟老爷子念书的顾瑾之,定是顾瑾之告诉老爷子的,就忙点头:“是,已经病了快一个月,吃药怎么都不见效…….”
她本想说让老爷子去瞧瞧。
可想着大哥大嫂没有来请,老爷子这等身份,难道让他舔着脸上门?宋盼儿话到嘴边,就咽了下去。
老爷子点点头,却没了谈下去的兴趣。
宋盼儿以为自己的话没有说到点子上,又笑着道:“瑾姐儿还给我大嫂开了个方子…….只是我大嫂以为瑾姐儿年幼,看病吃药关乎性命,就没敢用。瑾姐儿倒是见识不俗,都是爹爹教导得好…….”
果然,老爷子眉眼就有了点松动,隐约看见一闪而过的笑意,望向顾瑾之。
“大舅母是亲人。”顾瑾之道,“我知她病的根源,见她吃药不见效,备受折磨,总不能不救,就上门给她开了一剂药。可惜她不愿意信我…….我开的方子,吃上三剂,病肯定能好的!”
她说得很肯定,言语里透出来的自信,让老爷子都一愣。
顾延臻就轻咳。他觉得顾瑾之太过于狂妄。
哪怕是想赵道元那样的名医,都不敢把话说的那么满,瑾姐儿还只是个初学者呢,真是无知者无畏啊。
老爷子不理会顾延臻的暗示,对顾瑾之道:“跟我说说,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顾瑾之就把大舅母的病情,仔细说给老爷子听。
老爷子微微沉思了一下,道:“怎见得是湿热证?”
宋大太太还有很多证况,并不符合湿热症候,所以大部分的大夫看走了眼。
可老爷子的声音里透出几分压抑的喜悦,顾瑾之就知道,老爷子是明白的,他在考自己而已。
“一病之起,必有病因;症形虽多,必有重心。”顾瑾之道,“大舅母的病,起于一次风寒,导致湿邪侵脾。脾胃乃是中州之土,生化之源。脾阳受损,定会导致脾气不畅,身子各处就跟着起了问题。健脾燥热,轻清升阳,才是治病只根本!”
老爷子目光渐渐亮起来。
顾瑾之说得花团锦簇,没有三四十年的从医经验,都不至于如此火眼金睛。而自己,只是教了她入门。
这个孙女,真是天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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