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他还是来了,但却没想到,居然能在这个低等管事的院里见到了赤琏小姐身边的静婵姑娘。
何况这位姑娘还反复暗示交代,让自己认认真真地给这位“晏管事”调理好身子。
他必须是认认真真地望闻问切了,只不过……
“按照晏管事的症状,不过是旧病未除,又被风邪入侵,按理说只需服几帖清热药物,再好好休息调理便可,不过……”他捻了捻胡子:“脉象之中有些异常断续之处,老夫得回去与楼中同侪商议一下,才能开方抓药。”
“是我疏忽了,未曾同褚大夫说起。”晏海因见着静婵强打起的精神,此时已经随着热度升高有些涣散,说话也是有气无力:“早些年冯老也给我切过脉,说是天生体弱经脉有异,于身体却是无碍,褚大夫也不用费心了,按照诊断开药便可。”
他说的冯老,是上一任的摘星楼主事,医术高明堪称岐黄圣手,褚榷自知与其相去甚远,一听便不再犹豫,拿出方笺写好药方,又在上头按了自己的印章,让小染跟着去上阁取药。
晏海瞥了一眼,瞧见上头写了不少名贵药物,一张方子开得华而不实,倒也放下心,嘴上恭维了一番让小染把他送了出去。
一来一回折腾了一遭,被清热散压着的热度又升了起来,等小染把药拿回来煎好,发现他的情况愈发严重,连喝药都喝不利索,所幸到了黄昏时分,热度算是逐渐消退下来。
又过了两三日,除了久卧床榻觉得手软脚软,晏海的病已经好了七七八八,饮食起居也都恢复如常。
不说小染,就连他自己也松了口气。
主要是从那日过后,每日天风楼那边都有人下来问询,连带着送来不少滋补身体的药材食物,虽然静婵再未出现,但不论她是怎么想的,自己都是消受不起。
他去向王涛涛销了假,又托他替自己向静婵姑娘致谢。
“王总管你知道我在上阁待过,那时我与静婵姑娘倒是说得上几句话,我也是没想到,她还能对我这个无用的故人如此照应,实在是善心可贵,往后必有福报。”
他是这么解释静婵对自己的关心,末了还叹气感慨,至于王涛涛信是不信,却不是他需要理会的了。
此时正是下院一年中除了年节最为忙碌的时候,他恰巧因为生病逃了许多费心费力的差事,王涛涛又格外照顾他了一回,接下来的日子就让他单管库房进出记账。
又隔了几日的一个傍晚,星芒被送了回来。
因为早前打好了招呼,星芒被直接送进了他的屋里。
他知道这孩子定不愿意被人瞧见这幅可怜的模样,便让小染搬去别处暂住几日。
只是虽然有了准备,但看到星芒被抬到面前的时候,他还是难免心痛。
星芒个头本来不大,因为难受蜷缩成小小一团,大大的眼睛里一点神采也没有,呆呆地不知道在看什么……不说小染红了眼眶,连特意赶过来的邱喆也一直都在叹气。
不过晏海知道这孩子心里多么要强,于是尽量若无其事地把那些不相干的人都驱走,亲自把他抱到了屋里。
星芒死死拽着他的手腕,连躺到床上之后也不肯放开。
虽说那抓握并没有什么气力,一用力就能够挣开,但他还是没有舍得,好说歹说才让放了手。
“不要走。”星芒说了第一句话,清脆的犹带稚气的嗓音变得沙哑粗糙:“晏海,你要陪着我。”
晏海的心顿时软了。
第7章
按照规矩,但凡喝了散功药的下院子弟,二十日后便会送去山下,饶是托人说项,星芒也就只能多留十日。
“晏海,你跟我走吧!”星芒忐忐忑忑地望着他。
晏海正和他一起在搬到窗前的桌上吃饭,想着库房里那笔账目出入,闻言不由愣了一下。
“我有钱的。”星芒急忙对他说:“我手里头还有不少银票,总也够付赎契的钱,然后两个人回到万州的了。”
“不,少爷误会了,我并未签下死契。”晏海夹给他一筷蒸鱼。
“那你跟我走啊!”星芒咬着嘴唇:“你跟我一起回万州,我一定会对你很好的!”
“少爷有这番心意,我很高兴。”晏海对他笑了笑:“只是我与人约好了在此处相见,世间丈夫需重诺,我怎么能这么走了呢?”
“你在这山上已经十来年了吧!”星芒心里一急,有些口不择言起来:“那个人一定已经死了,就算不死也不会来了,你难道一直等到老死不成?”
晏海脸色有一瞬发白,握筷的手指紧了一紧。
见他不说话,星芒自觉说错了话,连忙伸手去拉他袖子。
“晏海,我胡说的,你别气啊!”
“没事的少爷。”晏海微微一笑:“我在山上到如今,也不过七年,哪有十来年这么久?”
“你就跟我走吧!”星芒犹不放弃:“我们可以托人带话,说你跟我回万州了,要是那个人来了,你很快就能知道的!”
“少爷,莫要闹了。”晏海把袖子从他手里扯出来,拿了个小碗去给他盛汤。
“晏海……我怕的……”星芒低着头,眼泪滴进了端到他面前的碗里:“我大伯和三叔很坏,他们一定会欺负我,说不定还偷偷把我弄死了,我真的很害怕。”
“朝暮阁在万州也有产业,我同那边的管事是旧相识,我会同他打好招呼,好好照拂于你。”晏海叹了口气,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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