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闻歌正欲争辩,却被罗敢拽到身后低声叮嘱:“闻歌,这是白老爷的二公子白翰辰,你就是要去他们家借住,可不能这么说话。”
“车开不过去就掀人摊子,他没道理!”付闻歌气不过,更看不惯罗敢那畏畏缩缩的态度,高声道:“罗叔,白家要是都像他这种仗势欺人的主,我才不去住!”
就着他的话音,叮当几声响,车里甩出十几枚银元落到地上。两个摊主一看,也顾不上吵吵了,赶忙弯腰去拾银元,还差点为了谁该多拿一块动起手。
付闻歌白皙的脸颊顿时涨红。俗话说不争馒头争口气,家里打小就这么教的。可眼下的局面,反倒让他刚才的抗争显得愚蠢而且多余。
白翰辰抬抬手,司机赶忙把车门给关上。坐在车里,白翰辰侧头对付闻歌说:“听说你是洋学堂出来的高材生,可记住了,别把书都念狗肚子里去。”
他转过脸,又说:“大力,开车。”
望着白色轿车碾过一地的碎瓷片扬长而去,付闻歌眉心紧皱,不甘地握起拳头。
——白翰辰,你那张破嘴连狗都不如!
tbc
作者有话要说:诶……终于开始写了
啊,北京话写着好亲切
老北京话里“我们”的“我”,是发近似“唔”这个音,但是写出来好奇怪我就没写了,说明一下
不要太探究历史背景,半架空的,民国太多不能碰的内容了
本系列已完结的两本《产科医院》、《妙手丹心》,有兴趣的可以去lu l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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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土路颠簸,车子慢慢悠悠地往前开着。罗敢从后视镜里瞥了一眼,看到付闻歌沉着脸,面上十足不悦,仿若这车是把他往贼窝子里送一般。刚付闻歌敢叫板白翰辰,罗敢心里明镜似的,这便是“保定驻军参谋长家的大公子”身份给他的底气。
保定虽不比北平繁华,却是重要的战略城市。一如当年,打下了保定,北平以南便守无可守,只能定下“君子协议”交接军权。保定军校更是当今实力派掌权者们的发源地,将军们的恩师同僚、宗族亲眷在此根系深厚,以至于保定驻军长官的地位甚至在南京的某些高官之上。
只是罗敢没想到,付闻歌面上看着书生柔弱,却跟他老子一样,内里是个眼中揉不得沙子的脾气。而且这洋学堂出来的学生,还真不怎么接市井间的地气,将来怕是少不得要吃亏。
思量至此,罗敢端出宗亲长辈的身份,奉劝道:“闻歌,听叔一句劝,现如今你出来了,不比在学校里清静。往后说话办事唔的,留个心眼儿,甭太较真儿。”
“罗叔,倘若今天是您的摊子被踹了,您咽得下这口气?”
“白二爷不是赔钱了么?”罗敢反问,“你想,守那么个破摊儿,整天介日头暴着,到头来能挣几个大子儿?十几块现大洋,一个月的嚼谷出来了,谁不乐意?”
“那尊严呢?不值钱么?”付闻歌抬起眼,目光坚定,在后视镜里与罗敢的视线灼灼相碰。
罗敢嗤笑:“饭都吃不饱,有个屁的尊严。闻歌,这居家过日子啊,图个安稳,没你们这些学生那么硬的脊梁,见天介嚷嚷强国兴邦。少吃一顿干的,走路脚底下都发飘。你跟他谈尊严,那不是对牛弹琴?”
“……”
付闻歌垂下脸,双眼全然埋于帽檐的遮挡之下,没再说话。
白家大宅位于紫禁城西侧、后海北沿,规制宽阔,占地二十余亩。外院墙光街门就有五扇,进去之后还分中西东三院,大大小小百十来个房间。付闻歌听罗敢说,这地方以前是亲王府。庚子年间八国联军进城,抢完给放了把火,烧得面目全非。现有的建筑是白家老爷从家道败落的地主手里买下地契后,在原址上复建起来的。
重建的依旧是清代王府风格的建筑。付闻歌下了车,望着那厚重的铜钉大门,不免在心里暗叹宅邸主人思想老旧。现在都兴住小洋楼,好比他家里的那栋。前庭带个院子,进身是栋白色三层小楼,车可以直接开到楼门口。
哪像这儿,车只能停街边,进门还得抬腿跨过那一尺多高的门槛。装潢虽说都是新的,但整体看上去老气落伍,全然是那旧式皇亲国戚的传统规制。
建筑老式,规矩也老。来客不能马上进屋,得在门房儿候着等人去通报。不多时,门房老冯头回来告诉他们,太太已经到前厅了,请客人们进去。
穿过走廊时,罗敢笑着轻问:“闻歌,你可看出那看门的老冯头,有什么特别之处么?”
付闻歌想了想,说:“嗓音尖细,举止像个老妇人。”
“他是个太监,十一岁就净身入宫了。”罗敢的嘴角挂起一丝不屑,“服侍过皇太妃,可大清一亡,失了势。自己养的面首跟地痞勾结,愣是光着腚被赶出家门。哎,要说这老冯头想当年也是个吆五喝六的主,你再瞧现在……所以说啊,一天做奴才,一辈子都是奴才。”
然而付闻歌并不认同:“揣着做奴才的心,才是做奴才的命。”
罗敢眉头微皱,说话间俩人已到前厅。前厅按旧制不设座,白太太端庄立于堂前,见着付闻歌,淡淡抿出丝笑意。
“夫人吉祥。”罗敢进屋还是那套老派打招呼的方式:右脚后撤,左膝微曲,左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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