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得龙沉下的脸立刻活跃起来,多年的行长经历让他对待下属的态度变得十分的口味化、嗜好化,很不理性。
他的下意识里,他喜欢三种人:一种是“墙上草”,懂得见风转舵,并且倔强而不固执的人,他认为这种人聪明,灵活,能办事。第二种是懂得善于拿捏,懂得见机行事,且阿谀而不媚,能讨领导欢心的人,他认为这种人不但能办事,而且能办大事。第三种是作风干练,做事直截了当,行为敢爱敢恨,纯爷们,女汉子一类,这种人,不光能办事,办大事,而且对人忠心耿耿。
有最喜欢的人就会有最不喜欢的人,他认为,喜欢与领导争辩的人是最笨的人,这种人不知道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在领导面前固执己见。这种人虽然骨子里不坏,也可能无意损害领导面子,但往往损害了领导的尊严。
然而,乌得龙虽然是行长,但也有最怕的人,那就是会发脾气且有本事的女人,只要这种女人冲他发脾气,他必定让步,并且事后一定会想尽办法要讨回女人欢心。
因此他凭着直觉,断定陈荞具备能办事、办大事的性格,是介于第二种和第三种人之间。虽然陈荞刚才的表现令他有些不高兴,一个小女孩竟敢不吃他这一套,但在关键的节眼上,陈荞一句“人家不是跟你在开个玩笑嘛”,竟不知不觉被陈荞俘虏了。
乌得龙为了表明他对陈荞的态度,让陈荞知道她在领导心中的位置,说:“我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对待过一个小员工。”
陈荞果然聪明,她积极回应说:“我一个小员工,真有些受宠若惊呢。”
乌得龙看见陈荞竟然明白自己的意思,于是情绪立刻高亢起来,他突然冲陈荞吼了一声:“知道受宠若惊还不快快斟酒?老子渴死了!”
陈荞看他一眼,嘴巴一抿然后欠身站起来,她从冰桶里拔出那瓶红酒,给两个一尺高的红酒杯斟酒。
在乌得龙看来,陈荞刚才的一眼太媚了,不由得心头猛的一震。
他还认为,陈荞虽然骨子里有一种女汉子的个性,但她的一颦一笑,与其他女孩子不同,就是她惊异、焦急、愤怒的眼神也是好看的,那天,在他无意中闯进她的厕所时,惊异、焦急、愤怒三种情绪都在她的眼神中,刹那间他就知道自己要找的秘书,就是眼前这个惊异、焦急、愤怒中的女孩了。
乌得龙的一声吼,打破了沉闷的气氛。他顺着刚才的话说:“今天晚上你也辛苦了,这杯酒我敬你。”
陈荞推辞不过,只好把酒干了。
行长敬酒,岂能有来无往?
陈荞再次斟酒,主动回敬乌得龙。
乌得龙拿起刀叉,盯着面前的海参正准备下刀,忽然大声喊道:“荞荞,不如你吃我的海参,我吃你的鲍鱼吧?”
陈荞已经在鲍鱼上下了一刀,听乌得龙这么一讲,抬起头,看见乌得龙诡秘的笑脸,却不知道乌得龙其实一语双关,她望着乌得龙的海参怔了一下,然后把盆子推给乌得龙。
吃着鲜美的海参,陈荞不由得想起妈妈的晚餐来,胡更不在家,她又突然说不回家吃饭,晚饭只有妈妈一个人吃,她在网点上班时,还从来没有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里,在分行上班,以为从今往后不用妈妈陪饿肚子了,没想到上班才第二天,不但不能陪妈妈吃饭,而且还得把妈妈一个人丢在家里过夜,想着想着,喉咙发哽,差点哭了出来。
“海参的味道怎么样?”乌得龙问。
正在闷头想家的陈荞不知道乌得龙在用语言调戏自己,忽然听乌得龙似乎很随意的问自己一声,便带着些许惊愕地点了下头。可是,当她用心一琢磨,觉得乌得龙的语调其实有一种暖昧的味道,于是就禁不住低头看一眼盆中已经吃得差不多的海参。
在她的生活经历里,关于海参、鲍鱼还有另外一种说法,一想起不由得脸就发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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