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动,他把口水咽了下去。
扬起头来望向前方,他看到了余至瑶。
和四年前相比,余至瑶的脸上见了一点风霜,可五官眉目还是一如往昔。很慢很慢的走进大厅,他一边四面八方的颔首微笑,一边和吉泽领事握了握手。吉泽领事踮着脚要和他说话,他便善解人意的弯下腰去,一边倾听一边点头。
何殿英环抱了双臂站在远处,忽然感觉眼前这幅情景十分熟悉——想起来了,很久很久以前,他和余至瑶闹了别扭,冷战之时就在吉泽领事家中见了面。
那时候多傻啊,想他想的快要发了疯,站在暗处等着被他发现。可是等啊等啊,他被吉泽领事带走了。
思及至此,何殿英忽然满嘴苦涩的冷笑了一下。骤然迈步走向前方,他拨开层层人群,仿佛从天而降一样,出现在了余至瑶面前。
“二爷。”他主动开了口,脸上笑得阳光明媚:“四年没见了,想没想我?”
余至瑶依稀听说他是回来了,依稀而已,并不确实。惊愕的光芒在眼中一闪而过,他平静的点头笑道:“还好。”
这并不是敷衍的虚话。有时候想,有时候不想。四年之后一回顾,也就是个“还好”。
然后他又转向吉泽领事,自顾自的接着方才话头继续说道:“路障始终放在街口,即便有特别通行证也不肯放行,我在车里足等了半个多小时。”
吉泽领事轻轻拍着他的手臂,仰脸说道:“没关系,没关系,不算迟到,真的不算迟到。”
余至瑶扭头又对何殿英一笑,然后随着吉泽领事向厅内席位走去。何殿英留意到了他那迟缓的步伐——两条腿仿佛有千斤重,是在拖着拽着向前走。
满不在乎的尾随上去,他有他的主意,所以并不在意自己是否受了冷落。
吉泽领事思维周密,已然安排好了众位客人的座次。然而何殿英不守规矩,竟是一屁股坐到了余至瑶身边。吉泽领事知道他和香川次郎是把兄弟,所以当众不好多说,只得立刻开动脑筋,嘻嘻哈哈的重新招呼贵客落座。
余至瑶一言不发——他连着两天两夜没有合眼,现在头脑已然快要爆炸。自从天津沦陷以后,他就落进了日本军人和中国商人之间的夹缝里。他想辞职,然而日本军人不许。
他刚被日本军人逼迫着向下面商号摊派了一笔费用,又被日本友人强迫着前来庆祝国都陷落。他困乏苦恼极了,然而硬是闭不上眼睛。他想自己今夜大概依旧是睡不着,长此以往,如今将来哪天自己真的猝死了,似乎也不奇怪。
“若是我死了……”他缓缓扭头望向了何殿英,心中暗想:“那他心里也就清静了。”
何殿英把胳膊肘架到桌面上,侧身用手托着面颊,专心致志的看他,仿佛他是一幅画。席上众人见了,都觉好笑,然而又都不敢出言取笑,因为知道他们二人之间有仇,深仇。
忽然抬手在他脸上摸了一把,何殿英嬉皮笑脸的说:“二爷,见老了啊!”
余至瑶垂下眼帘,平淡的答道:“你倒是没有变。”
何殿英放下了手,暗暗的捻了捻手指。还想再摸一把,还想再抓他的头发,还想再咬他的肉。
这时侍者鱼贯而入,开始上菜。吉泽领事站到前方,用中日两国语言滔滔不绝的讲话,下方听众不时鼓掌。而何殿英趁此机会一扯余至瑶的衣袖,凑上前去低声说道:“你跟我来,我有话和你说。”
余至瑶眼望前方,耳语一般的轻声答道:“别耍花样。”
何殿英笑了一声:“放心,吉泽领事的场子,我还不敢砸。”
酒过三巡了,余至瑶和何殿英各找借口,一前一后的离开席位。
北洋饭店的整层一楼都被吉泽领事包下来了,如今客人全在大厅狂欢,外面走廊倒是清静。何殿英站在深深的暗处,就见余至瑶晃着高高大大的影子,一步一步的向自己挪。忽然身体晃了一下,他抬起手,开始扶着墙走。
有那么一刹那间,何殿英在恍惚中以为自己已经冲上去了,扶住他了,甚至连力气都运足了;可是骤然清醒过来,他发现自己依旧站在原地。
真的是把余至瑶给废了,然而废的还不够!余至瑶就该永远都是二十岁时的模样,阴郁,孤独,无能,视自己为救世主!
何殿英转过身去,把余至瑶领进了饭店卫生间中。
北洋饭店一色全是西洋布置,卫生间也是十分宽敞。外面半间安装了长玻璃镜与大理石台,锃亮闪光的大水龙头一字排开。
待到余至瑶走进来了,何殿英回身锁了房门,同时口中说道:“我就猜到这里没人。”
余至瑶停下脚步,转身凝视了何殿英:“你要和我说什么?”
何殿英面对了他,忽然一笑:“我要说——”
话只讲到这里,他在下一秒纵身一扑,把余至瑶搂进怀里压到了墙壁上。探过头去狠狠亲上对方的嘴唇,他气喘吁吁的又吮又啃。舌头滚热灵活的游进去四处撩拨,他大睁着眼睛,倒要看看余至瑶的反应。
然而余至瑶并没有反应。他看余至瑶,余至瑶也看他。双方对视片刻,何殿英抬起头来,哑着嗓子说道:“我爱你。”
余至瑶的试探着抬起双手,也把何殿英抱了个满怀。鼻尖触上对方面颊,他闭了眼睛,很陶醉的深吸了一口气。温暖的嘴唇滑过脸蛋,他梦游似的低低唤道:“小薄荷……”
他的手臂加了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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